伯戈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了,渾的關節像是被鐵釘封死,也如同凍僵了般,提不起一一毫的力氣,他在原地站了許久,沉重的息聲才遲緩地打破了死寂。
環顧四周,頭頂的群山開裂,影也被分割出了一道道邊界,灰白的大地上躺滿了同樣灰白的雕塑,它們如同尸一樣,堆積山。
“這……這都是什麼?”
伯戈低聲發問著,但虛無之中無人給予其回應。
他清楚,這里的灰白尸并不是憑空誕生的,也不是來自于宇航員一次無聊的惡作劇,在這虛偽之間,它們一定有其存在的意義,而這存在的意義也在極大程度上與伯戈自切相關。
那麼自己與它們的聯系到底是什麼呢?
伯戈想不通,本無從想起。
僵的軀艱難地活著,伯戈緩慢地邁開步伐,先是踉蹌的慢走,然后是慌張的奔跑,伯戈撲倒在一倒下的灰白尸旁,仔細檢查起它的構。
拳頭用力地砸下,拳鋒被破,出了以太的微,同時在伯戈的拳頭下,灰白的尸如同石塊般四分五裂,斷面上盡是石灰一樣的細膩塵土。
伯戈注視著那破碎的面容,一陣微風拂過,溢出的塵土被氣流拖曳著,均勻地鋪蓋在灰白的大地上,在一陣咔嚓咔嚓聲中,伯戈下的尸居然就這麼破碎、風化,消散的無影無蹤。
目抖中,伯戈注視著自己布滿塵埃的雙手,此時再看向這廣闊無垠的灰白曠野,那無數被風化腐蝕的殘骸,一個扭曲癲狂的想法在伯戈的腦海里滋生。
“你都對我做了什麼?利維坦。”
伯戈喃喃自語著。
集的思緒如同過載的機械般,眨眼間伯戈的腦海里拋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猜測,接著它們被一個接一個的推翻。
伯戈此時快要忘記了自己來虛無之間的目的是什麼了,意識之中只剩下了這環形山底的葬崗。
虛無之間、無數的環形山、灰白的大地……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與伯戈有關,也是在這一刻,曾經被伯戈信奉的鐵律被再一次撼,伯戈在心底自問著。
“我又究竟是頭什麼東西?”
伯戈搞不懂,他仍繼續發問著,“我的不死之又究竟是什麼呢?”
恩賜·時溯之軸。
這是來自秩序局的判定報告,但這份報告只局限于伯戈質界的狀況,虛無之間雖然也于質界,但這里是魔鬼的國土,是伯戈復活的一環,很顯然,伯戈對于自己的不死之只搞懂了一部分,另一部分的謎團則藏在這里。
抑住自己焦躁的心,伯戈朝著影的深走去,越是向前邁步,他越是能看到更多的尸,并絕大部分的尸已經殘破不堪,被風蝕的只剩一個模糊且糙的廓。
不知道花了多長的時間,伯戈一點點地切過了環形山底,從另一邊抵達了高聳的斜坡,他的緒已經穩定了不,可一旦回想起自己剛剛所見之,伯戈還是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似乎在自己記憶的盲區里,自己已經在虛無之間死去了千萬次,留下了噸的灰白尸。
伯戈忽然想到,“是啊,我早就在虛無之間死過很多次了……每一次的復活,這里都是我的必經之路。”
“只是……只是我不記得了。”
伯戈雙手抱頭,意識的他,已經去自己的軀分離,無法使用能,但加護或許可以發,魔鬼的力量總是備著一定的優先級,伯戈果斷地發加護·吮魂篡魄。
可周圍沒有可以令伯戈篡奪的目標。
伯戈不需要篡奪任何力量,他需要的只是魔鬼的力量,準確說,來自力量的詛咒。
“快想起來,快想起來。”
伯戈像魔怔了般,反復低語著,同時不斷地索求加護的力量,哪怕這力量本無釋放。
低語聲忽然一滯,像是有人掐住了伯戈的嚨,接著伯戈的仿佛被一無形的力量撕扯著,不停地痙攣。
伯戈的手指骨頭突然變得彎曲畸形,可再看去,那僅僅是幻覺而已,可隨即伯戈便覺得自己的正慢慢變形,四肢扭曲了烏煙瘴氣的角,那些角上布滿了尖銳的刺,有如毒蛇一般威脅著周圍的一切。
“哈……哈……”
伯戈半跪在了地上,腰部弓了起來,雙手深深地進塵土中,試圖抓住些什麼,他張大了,像是有頭碩大的蠕蟲正在他的嚨里爬行。
雙眼開始翻白,可那詭誕的聲音仍未停止。
伯戈強迫自己腦海里只剩下那一個聲音。
“想起來!”
腦海里的嗡鳴聲變得越發吵鬧、響亮,像是有人在拿電鉆頂在伯戈的顱骨上,它一點點地鑿穿骨骼、扯開,直到忽然的寂靜降臨。
過往的畫面在眼前飛逝、變化,如同電影的膠卷倒轉般,時逆序。
前不久在廢墟區的奇妙冒險、與攝政王的夜幕廝殺、錫林的歸來、湛藍的飛鳥掠過天際……伯戈利用著加護的詛咒,強迫自己進行這唯一的抉擇,去全面回憶自己所經歷的一切。
“我不會忘記的,絕對不會忘記的!”
伯戈眼球布滿了,口中不斷地低吼著,在黑牢的漫長歲月里,他反復回憶著自己所經歷的歲月,過往的日子對他而言是如此清晰。
此刻在詛咒的影響下,伯戈在時間的長河中逆流而上,在那一幅幅畫面的終點,伯戈窺見到了。
那是伯戈晉升禱信者時,所參與的晉升儀式,也是在那場晉升儀式中,伯戈清醒地抵達了死后世界·虛無之間,也是在這里,伯戈第一次了解到了宇航員的存在。
那并不是伯戈第一次見到宇航員。
伯戈回憶起來了,在自己為凝華者的植儀式時,自己也曾來過這虛無之間,他和某人坐在長椅上,觀看著某個電影。
電影的容伯戈已經難以回憶起來了,可他還是在破碎的記憶里,發覺了一個名字。
艾伯特·阿爾弗雷多。
那是秩序局初代部長的名字,也是眾者締造者的名字,從瑪莫口中了解到這個名字時,伯戈便對這個名字產生了無限的悉,可始終想不通自己是在何時聽聞的。
現在伯戈全都想起來了,在那場植儀式的觀影中,在字幕的最后,有那麼一行文字。
“主演,伯戈·拉撒路,配角,艾伯特·阿爾弗雷多。”
一瞬間伯戈頭痛裂,整個人癱在了斜坡上,膛劇烈地起伏著。
對于自己作為主演的事,伯戈很容易便接了,畢竟自己是宇航員的選中者,他謀詭計的執行者,可艾伯特是怎麼回事?
作為秩序局的初代部長,他早就死了……
伯戈呼吸一滯,輕聲道,“他沒有死,艾伯特沒有死。”
據秩序局的報告,自己是在圣城之隕后被發現的,進而被秩序局收容,那時秩序局剛剛立,初代部長艾伯特也沒有死去,而是執掌著大權。
也就是說,是艾伯特收容了自己,他一定知曉自己的存在,即便自己出獄時,秩序局部長已經更換了好幾代,艾伯特也早已消失在了歷史之中。
可他從未真正地死去過。
“眾者……天啊……”
伯戈覺得渾發冷,這麼多年以來,伯戈一直以為宇航員是一個躲在暗的險謀劃者,可這時伯戈才后知后覺地發覺,其實人類之中也有著不遜于宇航員的謀家。
艾伯特死了,艾伯特仍活著,他活在眾者之中,即便那是他意識的復制,可依舊忠誠地執行著他生前的命令。
有雙眼睛一直在看著自己,不止是宇航員的目,更是艾伯特的目,在自己第一次踏秩序局時,在自己為凝華者、禱信者、負權者時,在自己每一次進出時……
無時無刻。
眾者可以是任何逝去之人,它也可以是艾伯特。
既是萬眾,也是唯一。
伯戈快要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了,腦海里只有一個又一個的謎團在肆意發酵。
“你們到底在謀劃些什麼?”
詛咒的力量逐漸退去,伯戈目呆滯地看向頭頂的破碎群峰,口中茫然道。
寂靜持續了片刻,一個悉的聲音響起。
“真相說出來,你是不會信的,伯戈。”
伯戈猛地起子,只見宇航員就站在自己的不遠,并他旁還多出了一個人,一個渾疤痕、冒著火苗的人。
“賽宗?”
伯戈愣了一下,對方雖然有著賽宗的面容與外形,可此時他的氣質與伯戈悉的那一個賽宗截然不同。
雖說是暴怒的冠軍,可賽宗那濃稠的戾氣下,充滿了理的安寧,可眼前的賽宗卻不是這樣,一強烈的、幾乎凝聚為實的殺意在他的旁徘徊,怒意之下有的也并非平靜,而是令人更加恐懼的殘暴。
如同說之前的賽宗是一場風暴,外表可怖暴戾,風暴眼中卻意外地安寧,那麼眼前的賽宗則是純粹的、將要發的火山,有的只有越發熾熱的焰火。
“伯戈。”
賽宗向伯戈輕輕點頭示意,聲音格外的沙啞,像被火焰灼傷了嚨。
“你現在不該出現在這的,伯戈,”宇航員又說道,“你該離開了。”
“說!”
伯戈厲聲道,“說出來,說出來我才能斷定是否相信。”
伯戈繼續問著,他不清楚自己離開后,是否還會記得這些經歷,但他必須抓住每一次機會,絕不松手。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利維坦。”
伯戈大喝著,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利維坦集結了太多太多的力量,這已經不是一場迫近的風暴了,而是一次足以吞沒大陸的海嘯。
利維坦想了想,聲音略帶笑意地說道。
“為了與和平。”
與和平。
又是這樣的回答,類似的答案伯戈已經聽過太多次了,從利維坦口中再聽到這些,他只覺得荒誕可笑。
“你是認真的嗎?”
伯戈又問道,類似的問話,自己也問過許多次了,明知道答案,但伯戈還是想再確認一次。
利維坦擺擺手,說道,“你知道我的,伯戈,我或許會耍些謀詭計,可我從不說謊。”
伯戈的表僵住了,隨即肆無忌憚地大笑了起來,利維坦停頓片刻后,也跟著笑了起來,接著他打了個響指。
“你該走了。”
悉的離再度出現,伯戈能到自己的意識正在不斷地剝離,他試著反抗,卻無力抵抗。
視野逐漸陷黑暗,伯戈重重地倒了下去,像是褪般,的皮變得灰白,沒有毫的活,冰冷的猶如鐵石。
賽宗著這一幕,又看向四周無數的尸骸,他想起了神話里的妖,那可以將活人石化的目。
“這些都是什麼?”賽宗好奇地問道。
“代價。”
利維坦回答道,“你掌管不死者俱樂部那麼久了,也應該明白,世界上不存在完的不死之。”
“伯戈以為自己的不死者之足夠完,但其實,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正有人替他償還著代價。”利維坦掃過一灰白的尸,慨著。
賽宗將視線從四周的尸上收回,接著問道,“他們在哪?”
“全視之目那邊,”利維坦提醒道,“對了,還記得我跟你講的話嗎?”
“欺詐,欺騙他們,我們的目的是繼續新世界計劃,開拓一個新的牧場,”賽宗的眼中流淌著殺意,“但新世界的牧場,不需要七位牧場主。”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利維坦贊同道,他接著準備帶賽宗離開這里,去全視之目見見其他的親們,可賽宗依舊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
“有些好奇。”
“好奇什麼?”
“好奇你為什麼敢這樣做,”賽宗有些不理解,“你向我坦誠的那些東西,那些……如果你無法說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都不需要你親自手,只要你把我的告訴其他親,他們就會拋下所有的矛盾與利益,先想辦法殺了我。”
利維坦分析了一下,干脆道,“面對他們團結起來的力量,我輸定了,毫無勝算。”
“是啊,可你就這麼輕易地告訴了我……我們之間并沒有什麼深厚的信任關系,我也不認為你是一個瘋子、蠢貨,”賽宗說,“但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如此莽撞地做出這樣的抉擇,這本不合理。”
“沒什麼不合理的,只是我個人的一點惡趣味而已。”
利維坦笑著回答,“我喜歡賭,賽宗,我喜歡把所有的籌碼押在脆弱不堪的人上。”
“你在賭我的人?”賽宗覺得這就像一個天大的笑話,無法相信,“去賭一個選中者,乃至一頭魔鬼的人?”
利維坦欣喜若狂,“對啊,你不覺得,如果這樣的賭注贏了,反而更有就,刺激非凡嗎?”
賽宗遲疑了,面對這個滿口謊言的欺詐者,他不清楚利維坦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或許是真的,但其下的意義也可能與尋找刺激無關。
利維坦此時反問道,“那我賭贏了嗎?”
賽宗沒有回答,而是向前邁步,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們該去找他們了。”
著他那單薄的背影,利維坦不不慢地跟上,蠕的影里發出一陣陣奇異的怪笑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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