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太傅了解蕭沉韞的子,畢竟是看著他長大的,正因為了解他的子,才知道蕭沉韞說出這句話代表了什麽。
從小,蕭沉韞做事就很執著認真,一支小狼毫筆,可以用到筆桿掉漆也不扔,說要鍛打那柄滄月劍,就是三個月都不出門半步,直到鍛造完。
喜歡一件東西,就會一直喜歡,若上一個人,搞不好就是一生。
這回換孫太傅沉默了,半晌後才道:“五年前,你流落荒島偶遇一子,對人家一見鍾,後來一別生寬,再也沒見過第二麵,你就讓暗衛滿世界地找。萍水相逢的子,你一喜歡就是三年。”
大概癡這事,會家族傳承吧。
先帝勤懇民,三十七歲那年遇見蕭沉韞生母,便一發不可收拾,險些解散後宮,若不是群臣極力阻攔,後宮就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娶妃製度了。後來總有大臣彈劾太妃魅君禍國,先帝知道後,不僅繼續專寵蕭沉韞生母,而且誰彈劾就罷免誰,再也沒人說太妃半句不是。M.GGdown8.org
“蘇南枝即將嫁給萬世子為妻,王爺就忘了吧。”孫太傅也不知道怎麽勸。
“忘不了。”蕭沉韞嚨發,垂著眸子,“在嵩南巡時,本王試過忘記,也試過阻止這段,但都忘不了。”
“兩相悅才,如果你喜歡,不喜歡你,這暗、單相思。”鑒於蕭沉韞曾經對一子單相思三年,所以孫太傅很毒舌,一針見地問,“那蘇南枝喜歡王爺嗎?”
“我不知道……”蕭沉韞如實回答。
“你不知道,那就是不喜歡你。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如果從來沒主過,那就是不喜歡你。”孫太傅著白胡子,麵滄桑像是陷回憶,悵然地勸道,“先帝順暢的,怎麽到了王爺這裏,就那麽坎坷。”
蕭沉韞聽著老師的一再打擊,不想說話,轉移話題道:“老師找本王,可有何事?”
孫太傅這才麵凝重道:“宮中傳,陛下近日頻繁咳,像是不大好了,也就這兩年。”
聽聞此事,蕭沉韞並不詫異,當今聖上表麵仁義清正,實則令智昏,自智賢皇後薨逝,便常年在後宮夜夜笙歌。
近幾年,還越來越荒唐了。
不僅娶了智賢皇後胞妹左如月做繼後,還納了智賢皇後堂妹、表妹、遠方侄為妃嬪,近年來還命穆常之尋找與智賢皇後長相相似的子,圈養在行宮醉生夢死,不好,屬實正常。
“王爺想推哪位皇子上位?”孫太傅問道。
“七王。”
孫太傅堪堪點頭道:“七萬生母雅貴妃,有鎮國侯為主的多數武為靠山,行事明磊落、慈善悲憫,但缺乏一點狠勁,帝王過分仁慈不是好事。”
蕭沉韞提議九王是因為,蘇南枝曾說過,想嫁去萬家,與七王雅貴妃為伍,對付太子和蕭瑜。
所以,他才選了七王。
冷風倒灌進屋,吹得孫太傅連連咳嗽:“咳、咳咳。”
每咳一下,都仿佛上氣不接下氣那樣,肺腑火辣辣的疼,孫太傅連喝好幾口熱茶才緩過來,憂慮道:“無論如何,王爺都不可給陛下抓住把柄,再怎麽樣,都要熬過他登極樂後再從長計議。”
太傅指的是,蘇南枝一事。
既是陛下賜婚,蕭沉韞就不能抗旨不遵、搶奪臣妻。
蕭沉韞閉上眼,艱難地,沉沉地點了個頭。
孫太傅稍微放心了些,和藹笑笑:“希老臣能熬走陛下,再多活幾年,能助王爺得償所願。”
如此大逆不道之話,普遍之下,也唯有孫太傅敢在攝政王書房裏講出。
畢竟先帝崩逝那年,孫太傅想的是推蕭沉韞登基稱帝,奈何蕭沉韞無上位之心,所以,孫太傅很不喜如今的蕭睦。
在他眼裏,無論七王還是蕭睦、任何一個親王,都不如蕭沉韞適合,那把龍椅。
“老臣告退。”孫太傅步履緩慢,被餘曄扶出了書房。
待孫太傅離開後,蕭沉韞坐在書房中,提筆蘸墨,展開白紙,不自地畫出了蘇南枝麵容。
他閉房門,獨自一人坐在屋中,窗外落日月升,等到夜幕四合也並未點燈,隻是借著一束月,一筆一劃細細勾勒子容貌。
太傅說,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
回想從前,他總是莫名沒緣由地去找蘇南枝。
從嵩到死水縣、再到回京後,大多數時間都是他主找。
記憶裏,蘇南枝很主來找他,來找他都是有所求,而並非像他這樣,隻是想見他才來找他。
所以,蘇南枝對他有喜歡嗎?哪怕一點點喜歡……
蕭沉韞心忐忑,筆尖不慎在畫像上拉出好長一條墨線,他連忙拿手去,這一,手心都是墨。
他劍眉蹙,有些煩躁不安、又有些局促不安,他活了二十多年,鮮出現不安的緒,這讓他有些無從適應。
假如,他十天不找蘇南枝,蘇南枝會主來見他嗎?
僅僅是想他才來見他的那種。
不,或者七天,七天為期,他想看看,蘇南枝會不會來找他。
他心煩意地皺畫像,執筆重畫。
*
然而連著七日,蘇南枝都在蕓院中等消息。
一等雅貴妃為父親求延期年後問斬,二等太子暴,三等宋佳月來求。
這段時間,京城一切風平浪靜,靜的像起不了半點浪花,鎮國侯一黨暫停彈劾太子,左丞相也沒在朝堂上與太傅罵架,七王在道觀修養,蕭瑜忙著輾轉各城拉攏民心。
蘇南枝暗香浮的如瀑青,披散在腰際,坐在合歡樹下,指尖放在古琴弦上撥翻轉,曲音從宛轉悠揚再到急轉直下,忽然奏出金戈鐵馬磅礴之勢。
柳葉眉微蹙,指法急速變換時,琴弦猛然斷裂發出刺耳的嘶鳴。
“叩叩叩——”有人敲門。
春盛去開門,隻見一婦人妝扮的碧蓉嬤嬤頭戴鬥笠麵紗,還有三個年輕婢子侯在小巷盡頭風。
蘇南枝拿絹幹淨被琴弦割傷的指腹,迎了上去:“碧蓉嬤嬤,裏麵請。”
春盛立刻給沏茶擺糕點。
“謝謝春盛丫頭。”碧蓉喝了口龍井茶潤嗓:“娘娘讓我轉告郡主,事已辦妥,蘇大人年後問斬。我出宮有時辰限製,既已轉達了,我便先走了。”
“改日我必定親自進宮謝過娘娘大恩大德。”蘇南枝道,“嬤嬤不若用了午膳再走?”
“不必了。”碧蓉爽朗輕笑。
蘇南枝溫雅一笑,親自將兩錠金子放進碧蓉袖中:“辛苦嬤嬤奔波了,既然不在此用膳,便去買些吃食吧,莫要著肚子回宮,對不好。”
碧蓉收了金元寶,眼底掠過一抹詫異,心生溫暖,語氣也和親近了很多:“難為郡主如此恤下老奴,多謝。”
“嬤嬤客氣了。”
蘇南枝看著碧蓉遠去的背影,角緩緩上勾。
一切都在按照的預判發展。
蘇南枝坐下石凳,不不慢地換上新琴弦:“言斐,這幾日你要多派暗衛,留意水牢靜。”
“好。”
“鸞殿那位,不得父親盡快被斬首滅口。現在父親延期年後問斬,那位必然坐不住,我擔心父親安危。”
溫言斐清瀟影當即消失在院中,立刻去辦了。
半夜,寅時三刻。
獄卒們依舊按部就班巡邏。
隨著一陣風悄無聲息吹進大牢,沒到半炷香時間,全部獄卒便毫無意識地倒下。
一個頭戴黑兜帽,穿黑披風的神人,帶著一個同樣黑蒙麵的殺手,走進了水牢。
蒙麵殺手與尋常刺客都不一樣,渾有說不出的危險氣場,那是種殺人無數才練出的從容,閑庭若步地走在神人後。
聽到腳步聲,蘇正疲力盡地抬起頭,在還沒見到人時,便緩緩道:“你、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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