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正聽到這番話,轉就想帶著蘇南枝回府,卻不想看見他們父二人的侯府門房,當即扯著嗓子高聲通報:“蘇家老爺攜南枝郡主,前來拜訪侯爺——”
“……”這是不是太快了?
蘇南枝微蹙眉頭。
既然都通報了,臨到侯府門口也不能退回去,不然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春盛將大大小小的禮盒,和鄒虎一起提了進去。
蘇南枝扶著有些咳嗽的蘇正進了侯府。
彼時,蕭睦擬好的退婚口諭還沒下達到蘇府。
不過蘇南枝和蘇正已經在侯府門口聽到這一番話了……
一時間,兩家人都有些尷尬。
婚,是自家兒子親自在前求著退的,萬鬆自然也不會怪到蘇家頭上,何況先前他也和蘇南枝商定過,若蘇南枝把萬琛遠帶上正路,他可以放蘇南枝一紙自由。
蘇正呢,因為萬琛遠從前是個紈絝,本不太喜歡這門婚事,可如今萬琛遠走上正道,他也沒那麽排斥了。
那會兒他陷囹圄,便將兒托付給好友萬鬆庇護。
萬鬆也確實庇護了蘇南枝、蘇南澈、蘇南轅,於於理,蘇正都斷不可能先開口解除這門婚事,如今聽到萬琛遠主退婚,他心裏還是有些微妙。
畢竟,哪個老父親不希自家兒嫁給如意郎君呢?
他很清楚,自家兒不會喜歡萬琛遠。
兩家人坐在正堂,蘇正和萬鬆戰喝茶,喝了好幾杯茶,多次想要開口說點什麽,但委實尷尬,又不知道說什麽。
萬琛遠臉蒼白地坐在蘇南枝對麵,他有些不敢看蘇南枝。
“嗯……不了親家是我家琛遠沒有福分。”萬鬆尷尬笑了聲,攥滾燙的茶盞,打著哈哈調節氣氛,“不了親家,個好友也不錯,兩家還是跟以前那樣往來!”
“不管怎麽說,本候是打心眼裏喜歡南枝郡主。”
萬鬆端著茶盞,親自敬了蘇正一杯,“若非那日南枝郡主救萬家於戰火,隻怕本候與人已經遭遇不測,就單憑這點,婚事不在,咱們兩家也是過命的世。”
“老侯爺所言極是。”蘇正也站起,回敬萬鬆一杯。
有了萬鬆給的臺階,蘇正也多寒暄了幾句。
萬琛遠至始至終一言不發,低頭不語,他此生,心從未如此複雜過,想哭哭不出來,可就像呼吸不過來般難。
婚,是他親自退的。
難,也該他擔著。
他既然選擇了全,即使再憾、再不甘,再懊惱、再難過、都應該接他所做決定帶來的後果。
再沮喪痛苦,無濟於事。
那顆心,不屬於他。
就像這樁婚事,若非當初蘇家蒙難,又怎麽可能落到他頭上?
萬鬆和蘇正閑聊寒暄了小半時辰,萬琛遠都如坐針氈。
待蘇正要走時,萬琛遠備煎熬地喊了聲:“南枝郡主,我有些話想單獨同你說。
蘇正和萬鬆齊齊看向萬琛遠,但也沒說什麽。
年輕人的事,給年輕人理吧。
蘇南枝怎麽著也沒想到萬琛遠會主退婚,心裏很震撼和。
站在唯有二人的牆桓,真心實意地同萬琛遠道了聲:“謝謝。”
“謝我什麽?”萬琛遠有些難,“謝我退婚嗎?”
謝謝他退婚……
雖然初衷沒錯,可又怎知,這聲謝謝,對他來說,有多麽諷刺。
他不想退婚,一點也不想,他甚至隻想和婚,但卻說:謝謝……
大抵是他從未開口,所以也從未了解過他的心境。
萬琛遠麵泛出幾分苦意,扯角笑了笑:“投桃報李罷了。”
“你……之前救萬家於戰火,我也知道,我並非你屬意之人,便也……願意全你與心之人……”
“罷了,就這樣吧。”
萬琛遠極力彎起眉眼,極力想藏掉眼底的傷鬱,好讓自己看起來並沒有那麽沮喪,扯著笑道,“我昨日徹夜未眠,頭有些疼,先回屋養養神,就不送南枝郡主了……”
說完,他便形單影隻地轉,離開。
蘇南枝其實還是很謝他,坐上馬車,隨蘇正一起回了蘇家。
二人剛回蘇家,便接到了富嶺從皇宮中傳來的退婚口諭。
很快。
消息不脛而走,全京城都知道了蘇南枝的退婚消息,說來也很誇張,下午就有婆來替世家公子,上蘇家說親了。
看著一個接一個的婆,蘇南枝帶著春盛溜出側門。
自古以來,一家有百家求。
何況先前救了無數員家眷,名聲早已遠揚,京城那些個老夫人們,最喜歡的便是蘇南枝遮雨家世、模樣都好的嫡長了。
嫡長,還是郡主,娶回家當主母,別提有多好。
蘇南枝帶著春盛從側門溜出去,順著長街一路走到京城最熱鬧繁華的地帶。
今日此聚集了不百姓,圍的水泄不通。
而正前方的高臺上架起斷頭鍘,穿死囚的宋晨雲雙手戴著鐵鏈,被錦衛狠狠扣住肩膀,推著跪倒在地。
馬上便是大年三十,京城行人如織,刑部選在今日,人群匯集最多之地斬首示眾,無非是以儆效尤,威懾所有心懷不軌之人罷了。
人人,都搶著來圍觀,蘇南枝和春盛也被如海浪般的人群推著,走到了前列第一排。
蘇南枝正好站在宋晨雲正對麵的臺下。
錦衛掐著宋晨雲脖子,將他狠狠按在斷頭鍘上!
宋晨雲看向了正前方,也正好看到蘇南枝,目也隻是落在上,匆匆掃過罷了。
因著這一個目,蘇南枝眉尖微微一皺。
不對,不太對。
蘇南枝一手設計殺了左如月和蕭子炎,也是揭穿了蕭子炎的假皇子份,宋晨雲怎麽可能不恨呢?
他方才看的目,就好似在看一個並不相關之人,匆匆一瞥,又收回目。
著膀子、一腱子的劊子手,舉起酒壺灌了一口,再噗地一聲噴在八尺長的大口上!
清冽的酒水,順著鋒利的刀刃滴下!
刑部尚書端坐員座椅正中央,手拿令牌,朝地上一擲,大喝道:“行刑——”
一陣寒閃過!
站在第一排圍觀的百姓們,紛紛後退幾步。
宋晨雲被斬斷的頭顱,鮮四噴,像皮球般骨碌碌滾在地上!
蘇南枝看著那斬斷後的頭顱,脖子還著整切的筋脈管,心中一陣惡寒,看著宋晨雲死不瞑目的一張臉,又想起了剛才的目……
一個可疑的想法,在心中升起。
有沒有可能……
這個死,並不是宋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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