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骨節分明的手指系好帶,戚延端坐龍椅上,問親衛統領陳瀾:“查得如何?”
“回皇上,此次劫持皇后娘娘的黑刺客共有百人之多,死三十余人,傷而被擒者皆服毒自盡,未審出有用的線索。其余應有十余人在逃,郡守已領命在城中各戶搜查并嚴守城門。”
“據屬下方才盤問值夜的宮人推斷,這些刺客應是于戌時初潛行宮中,在得知皇后娘娘尚未回宮后,埋伏于行宮外四方巷道。他們的目標很準,出招皆為功力高強者。皇后娘娘的暗衛青影召喚出其他暗衛與行宮護衛,一直抵抗了多時,還有部分溫家軍。”
陳瀾微頓,繼續稟報:“據查,溫家軍有二百人之多,于皇后娘娘去歲遷居行宮的同時,護衛在此。”
私自調派士兵扎于皇家行宮,是為大罪。
陳瀾稟報完不再作聲。
殿良久的寂靜。
戚延一直未再發話。
直到殿外傳來侍衛稟報聲:“皇上,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見,想向您當面請罪。讓屬下代為傳達,說若您不見,自會在殿外請罪,以謝圣恩。”
戚延握龍椅扶手,力道之重,手背約有青筋突起。明明這話與從前了他霉頭,前來請罪時一模一樣,可如今戚延聽在耳中,不知憑何,總有一針扎的不悅。
“讓進來。”
門外,一襲鸞曳地錦,肩系藕荷蝶紋披風的溫夏細步行殿中。
發髻高挽,只余鬢邊兩縷青,未戴首飾,素面姣姣。行路的姿態如凌波踏水,是大盛貴嚴格的步態。戚延也辦過無數的宮宴,他的宮宴上有后宮妃嬪,可從未下令要中宮臨場。所以他以為,子的步態都是如他后宮那些妃嬪,那些貴一般含的。
可溫夏不是,的步態中作穩,雍容華貴,有貴的風姿,更是皇后的儀范。子畢生的態,似皆在這雙細足中。
“臣妾拜見皇上。”沒有凝眉看向座,溫夏已輕提擺跪在殿中,螓首低垂,恭敬聽候的模樣。
戚延轉了轉拇指的金鑲翠玉扳指,也許是肩胛的痛覺傳開,他竟有坐不住的燥意,也不希殿中人跪。
“今夜之劫,臣妾仍覺害怕難安,車上那般危險,幸得皇上相救,臣妾銘記圣恩。”溫夏的嗓音語態一貫糯溫:“聽聞皇上了傷,皇上傷勢可重?”
戚延開口:“也算重。”
溫夏微頓:“您傷在何,太醫如何說?”
“傷在此。”戚延漆黑長眸只是這樣安靜地著溫夏。
他這樣說,溫夏只能抬起頭。
凝一眼,戚延修長手指正輕按在肩頭,依舊端坐龍椅上。
溫夏斂眉,再次福叩拜下去:“讓皇上龍傷,臣妾萬死難辭其咎。臣妾是來請罪的……”
戚延皺了皺眉,殿中下跪的恭順影莫名讓他想起東宮里那個五歲小的影。時,從來不需要在東宮里遵守規矩。
“臣妾連累皇上傷,心中有愧。且臣妾還有一罪不敢瞞皇上,請皇上責罰。”
“你有何罪?”
“臣妾初臨青州,心中彷徨,故求了家中兄長將二百溫家軍調行宮,供臣妾驅使,兄長拗不過臣妾皇后之威,只得被迫答應。私自調遣士兵乃重罪,臣妾不敢瞞,只求皇上降罪給臣妾吧。”
輕的嗓音說出這些堅定的話,溫夏垂著頭,只聽候發落。
猜測行宮中的溫家軍不會瞞住戚延,只能前來先攬下罪責,害怕戚延降罪于哥哥。
而在攬下這罪責前,已命著文快馬加鞭傳信給太后,說明今夜原委,只能請求太后的庇護了。
殿上寂靜無聲,溫夏心生彷徨。雖然后宮,可這些年太后從未讓跪過。此刻只覺雙膝磕得又冷又痛,低垂的脖頸上,傷口也痛了起來。
不覺得自己先認罪是聰明,此刻更害怕。
哪怕今日戚延出手救了,也不認為他會再給多時的分。
那他今日出手相救,是念在時的分上麼?
未等候多時,殿上戚延低沉的嗓音已傳來:“退下去。”
溫夏微怔,不明所以之時,以為是讓退下,余卻是前侍衛與一眾宮人無聲離開大殿的影,后白蔻也不得不跪行著離開。
頭頂似懸著利劍,哪怕溫夏看不見,也知這雙漆黑無底的深邃眼眸正罩著。
“今日先徹查黑刺客之事,你把馬車上黑人貌說來。”
溫夏仍有些發懵。
他會放過這麼好的,可以欺負的機會麼?
未敢失神,啟輕言:“那人高約有九尺……”
“朕聽不清,近前說。”
細白五指攥了攥擺,著眼前地板,溫夏只有一種被迫難堪的屈辱,他要跪行上前?
輕提擺,正跪行,戚延卻道:“起回話。”
這一聲卻似低沉慍怒,溫夏不知哪里又惹了他,只能依言起,忍著膝上酸楚,碎步上前,低垂螓首:“那人高約九尺,有不太的青州口音。”
“他向你說了話?”
“嗯,他說‘坐穩’,臣妾只聽清這兩個字。”
“你以釵抵著脖子,是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