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大氅,是真要給穿上?
還有殿中時,他要起,沒有令再跪。
直到現在,他似乎都沒有開口說如何懲罰溫家軍。
溫夏猛地想到這些,忙坐起,心中愧疚不已,竟混混沌沌將二百多溫家軍給忘了。
“皇上如何置的溫家軍?”
“皇上并未置溫家軍,娘娘不知麼?”白蔻說,方才便有溫家軍統領來道了謝,也報了平安,“奴婢以為娘娘在殿中便已知曉,奴婢以為是娘娘求的。”
溫嫵怔怔地失了神。
這麼好的機會能懲治與溫家,戚延竟放過了?
不知他究竟賣的什麼藥。
或者,他真的如白蔻所言,看上了?
這一念頭滋生,溫夏害怕得眼睫不停。
回想今夜最初見到的那一刻。
他無端出現在憶九樓臨河的后院中,俊面龐不似往昔冷戾。啟的那瞬間,他的眼神深深的,但是并沒有帝王的威。
溫夏渾發冷,臉慘白。
攥著心口襟,了好一會兒的氣,才掀開衾被下床。
“娘娘,您做什麼?”
“不睡了,我把經文抄上。”
“皇上又罰您抄寫經文了?”
他沒有罰。
但抄寫經文與被他看上相比,溫夏更覺后者的可怕。
第26章
窗外夜風習習, 書房中仍燈火通明。
溫夏系著狐裘披風,筆下抄著經文, 偶爾打盹,皆都不敢停下,只想明日一早便能將滿滿的經文遞到前。
白蔻自然不敢睡,見主子疲憊地以帕掩輕打著哈欠,勸道:“娘娘,明日再寫吧,也許皇上如今想明白了, 不會再用經文罰咱們了。”
溫夏搖搖頭。
他可千萬別想明白。
案頭鋪著竹簡與硯臺,細白指節上仍有破的傷口,卻依舊握著竹管紫毫, 揮墨靈秀,不敢停下。
白蔻只得再點燃一盞燈, 放在案牘另一側,生怕溫夏再傷了眼睛。
揮筆的細腕卻被殿的侍打斷。
“娘娘, 拙政園還要您拿主意。”
侍后跟著溫夏撥去前伺候的宮,手中托盤呈著幾套玄服飾,多寶玉腰帶,男子寬長的靴履。
“奴才們第一回 伺候皇上,實在不知明日早起要伺候皇上穿什麼,衫多寬, 靴履多長?奴才們都不知道啊。”幾人都快急紅了眼, 戚延的脾氣何人敢惹。
溫夏只能起, 細細查看, 可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也不知戚延穿多大的衫。
“皇上沒有帶?”
“是由前陳統領在管, 可陳統領說此行皇上是微服,帶的兩套都在客棧。陳統領傳話說,若娘娘拿不定主意,最好前去拙政園比劃一番,伺候皇上,耽誤不得。”
溫夏一雙杏眼很是詫異:“要本宮前去拙政園,此刻?”
宮人稱是,可答完,好似后知后覺明白了什麼。
年輕的小侍因著主子終于迎來機會,驚喜地跪下道喜。幾個宮倒是紅了面頰,一面也替主子高興。
溫夏臉煞白,雙腮再無。
戚延忽然已不再是瘟神,而是食人的狼。
眼睫,雙膝在原地,抬手任白蔻攙扶著坐回案前。
白蔻再三確認,依舊得到宮肯定的答復,是陳統領的傳話。
白蔻憂心凝溫夏:“娘娘,要不奴婢前去?”
溫夏闔上抖的眼睫,著繡帕的手心早已沁出汗,許久才睜眼:“不必了,他……”
他簡直不是人。
此時此刻,溫夏終于算明白了。
他還真是看上這副皮囊了嗎。
從前命令見到他,便要有多遠滾多遠。
如今可以讓近前,在這樣晚的夜。
白蔻低聲安著主子,不管如何,被寵幸總好過被戚延厭棄在青州,若能回到皇宮,于主子于溫家都是好事。
溫夏一直沉默,不再言語,只是眼睫噠噠的,螓首微垂,瞧著讓人心疼。
白蔻攙扶到鏡前,在主子耳后、頸項、手腕補了些香膏,正要取胭脂。
溫夏道:“不必打扮了,就這樣吧。”
盈盈起,系著雪白狐裘走出寢宮。
拙政園重兵把守。
卻在溫夏行近時都躬行禮,這樣的陣仗,可不是從前那個滾很遠的不得寵的皇后能有的。
溫夏角彎起一抹苦的笑意,可這十七年行到這一步,早已接一切,早已沒有反抗的能力。
如果爹爹在世,很想問,問為什麼非要嫁給戚延呢。
他不喜歡,不會做到護一世。
為什麼不讓自己選擇夫婿,選擇一個像四哥哥那樣文武兼備,能與彈琴伴笛,能用命保護的夫君呢。
陳瀾在寢宮殿外,朝溫夏恭敬行禮,卻只讓一人進去,留后宮人在殿外。
溫夏無聲繞過屏風,細步行戚延的寢宮,卻在見那龍榻時,仍有些彷徨怯退。
停了片刻,終還是袖擺,握著手中一株紅梅,走向那張龍床。
戚延傷在左肩,今夜只能側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