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這些回憶能算他的疾,那他給溫夏的回憶,算不算是的疾?
因溫立璋而遷怒,他自認他沒有錯。
可如今他既決心接,才想,本也無錯啊。
所以這一路,他盡量為溫夏安排周全,為了讓能沐浴,不覺得耗費的一點息算什麼。
可回到皇宮,青州繁華如織的上元燈節,好似如幻夢一場,擺在眼前的,皆才是現實。
無數火燭安靜燃燒。
戚延在石階上坐了許久,直至收回僵發麻的筆直長,撐著案臺才勉強站起來。
昂首凝石壁上父皇溫潤眉眼,戚延無聲靜立許久,心間終仍有愧。
就好似他接溫夏,便是否認了他抗爭的這麼多年,否認了父皇過的傷害。
離開皇陵,馬車沒有駛回皇宮,而是云宅。
小巷仍不同車馬,戚延下車慢行,夜深人靜,巷中已無孩嬉耍。
小廝在陳瀾的叩門聲中躬相迎。
云桂本已睡,披了外袍來叩見戚延,恭敬將他領到炭盆前。
屋中很安靜,戚延坐在上座的太師椅上,云桂坐在下方,見他杯中茶沒了,細心示意小廝給續上。
戚延一直都在喝茶,杯中茶湯飲盡的時候,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懶漫轉著那青茶杯。他這樣不言語時,皆是心事滿腹時。
云桂終輕聲開口:“皇上,奴才聽聞您將皇后娘娘接回宮了。”
轉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頓,戚延淡道聲“嗯”。
云桂笑道:“這是好事,奴才已不是前的人,本不該多,可奴才想,您犯不著為這事苦惱。”
戚延抬起安靜的眼。
“您是敬先皇的,也心疼先皇,可先皇也心疼您。”
“太子妃是先皇為您欽定的,您對皇后好,無人有道理質疑您,您也不用質疑自己。”云桂道:“先皇沒有認為他了委屈,先皇不介意,皇上為何要介意呢?”
這話本不該由云桂說,說完這句,云桂便垂下頭去。
戚延轉青茶杯的手忽一下停在這句話中。
他雖明白不是這個道理,也似乎終在這寂寂長夜中默允了這道理。
……
戚延離去后,小廝收著案上殘茶。
云桂也起走出正廳,廊下,小小年著眼睛。
云展松開眼的手,喃喃道:“爹爹,你去何了?”
云桂臉一變,上前慈笑道:“不是說了跟義父再親也不能爹爹,要義父麼。”
云桂牽起云展的手回屋,只是想起方才帝王一雙寂靜卻難過的深眸,終還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第31章
翊宮庭院中擺滿了二十多口箱子, 皆是戚延命人還回之前溫夏所上的那些寶。
吉祥站在庭中,朝廊下的溫夏賠著笑臉:“這些都是皇上命奴才趕給皇后娘娘送回來的, 皇上心里惦記著娘娘,生怕奴才給怠慢了。”
溫夏神淡淡的。
這箱子里每一件寶貝都是所珍,可既然舍得拿出去,即便回來了自然也不會再有多開心。
吉祥還在賠笑臉:“奴才從前對娘娘多有得罪,還娘娘慈悲心腸,不要與奴才這種混賬東西多計較,奴才在這兒給您賠罪了。”吉祥跪下朝叩了個頭。
對這宮里頭宮人們的一套見風使舵, 溫夏一向不喜歡,謝過了圣恩,轉回了殿中。
白蔻站在廊中淡笑:“吉祥公公這雙可矜貴著, 只能跪皇上,我們娘娘擔不起。”
吉祥陪著笑臉說哪里, 白蔻終于能諷出一頓挖苦,吉祥不停著汗。
奉先殿庭外一習武場, 背靠竹林,南倚著湖,是戚延常練劍之地。
此刻戚延沒有練劍,坐在亭中,看梁鶴鳴帶回阮思棟。
阮思棟去外地辦事也才回京,早在梁鶴鳴口中聽完青州這一路趣事, 一進亭中便朝戚延取笑起來。
這笑有幾分挖苦與落井下石, 眼里無聲在說“你也有今天”。
戚延淡淡睨他這個表, 斟了一杯薄酒。
阮思棟嘖嘆:“沒想到有的人能在同一個地方, 對同一個人一見鐘兩次,真沒想到!”
戚延有些惱地睨他一眼:“什麼同一個地方。”
“水邊啊!你第一次是在湖邊見的吧, 當時可是你向我們炫耀你多了個妹妹,不許我們欺負嚇到,連我們說話聲音大一點都要跟我們絕。”
戚延幽幽看阮思棟一眼,沒說話。
想起年時的確是一眼便想把溫夏護在后,可如今……他這些年一直都在對冷臉相待。尤其是從父皇駕崩后,好像所有的恨都更濃烈了。
“你也知道你小時候對有多保護,鬧后面這樣,皇上可想過皇后心里如何想的?”
戚延沉默。
梁鶴鳴:“皇上向皇后道歉了,回宮一路都很護著皇后。”
阮思棟把腰間玉笛拍梁鶴鳴腦袋上:“道個歉就能擺平了?就算是先皇之前下錯詔令,也下了罪己詔承認自己錯誤吧。”
阮思棟頗為難地搖頭:“皇上這追妻路漫漫其修遠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