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延頓了片刻:“朕也沒有過后宮那些妃嬪。”他終于說出憋在心口,但此刻說出來也已經無用的話,“皇后眼患雪盲那天,朕架上有一瓶藥,朕本意是想賜去翊宮,但那藥摔了。”
他沒有忘記過年時期,那一雙清澈干凈的眼睛。
不管是沒有寵幸過妃嬪還是后者,都讓阮思棟吃了一驚,舉起金樽朝戚延苦笑來。
戚延言歸正傳:“你若想娶這子,朕給你賜婚便是。”
阮思棟連忙擺手:“不可,別說我爹那心口痛的老病會犯了,就連曼兒都會與我生疏。子是勉強不得的,你越勉強,只會讓離你越遠。”
阮思棟道:“所以方才我問皇上,皇后的格如何。”
一路回到乾章宮,戚延還在回想阮思棟一席話。
吉祥笑著向他稟道:“皇上,皇后娘娘的寶貝們都送去翊宮了,奴才親自到皇后面前的,還給娘娘跪下來認了錯。”
戚延把玩著手中冰藍翡翠珠串,指上一頓,冷睨吉祥,未置一言。
吉祥了腳,規規矩矩地跪下。
關于溫夏從前的那些苦,吉祥沒干,戚延知道。可到底都是他縱容的后果。
睨著手中的翡翠珠子,戚延抬眼示意站在遠的胡順過來,正抬手要將這珠串命胡順送去翊宮,忽然似后知后覺。
他抬起眼冷睨吉祥:“這珠子從何來?”
吉祥肩膀都是哆嗦:“回皇上,是從……皇后娘娘得來的,奴才只是想孝敬您,奴才——哎呦!”
戚延疾步踱下玉階,狠狠踹在了吉祥肩頭。
手中珠串在他震怒中散落在地毯上,銀線斷開,珠子落了一地。
吉祥不住磕著頭喊知錯。
戚延冷睨胡順,要他道出事原委,一面親自彎腰撿起滿地珠子。
胡順跪行上前,說出了這珠子原本是一對手鐲:“聽說是皇后的長兄千里迢迢在瓦底國尋的原石,娘娘本來該是很開心才對。”
戚延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不知道溫夏當時該有多難過。
今日明明想去翊宮走一番,眼下也沒什麼臉面再去了。
他深眸似箭,冷掃在吉祥上,廢了前宦臣的職,提了胡順。
坐回龍椅,戚延手指敲擊在案前,有些忍耐與急躁。
胡順懷里抱著畫卷進來,都是從前太后送來的溫夏的畫。
戚延當時并沒有看過,卻對外說“不過爾爾”。
此刻,四卷畫在案上長長展開。
畫中子白紅,國天香,宛如月下仙人,一雙杏眼含凝睇。頰的酒窩溫靈雋,淺笑的紅恰似在含細語。
鬢凰簪,髻上懸珠結,頸間瓔珞垂著一塊綠翡翠扣,腕上一對白底青翡翠手鐲。琳瑯目,珠寶氣,原來這般養人,這般耀眼。哪里驕奢了。
畫中留字:建始四年,己未月丁亥日。
他與溫夏婚那一年。
十五歲的溫夏,微微圓頓的下沒有如今十七歲的致,帶一點之氣,但畫中人卻漸漸與記憶中那個五歲的小夏夏的臉融一。
那年得知他親自去求來的太子妃姓溫,是溫立璋的兒,他不顧心中的留念,一點也不留面將兇走。
學堂門外,依舊傻乎乎地揣一包爪,待他散學出來,烏黑清澈的大眼燦如星辰,小高興翹著,酒窩憨厚可。可卻在他眼眸沉下時瑟了下,但還是不顧一切小跑著跟來。
他與阮思棟,梁鶴鳴疾步穿行,將遠遠甩在后,卻聽得跌倒大哭的聲音。
梁鶴鳴臉漲得通紅,勸他:“太子,咱回頭扶一把吧?”
他冷斥他們二人誰都不許,袖中的拳頭卻死死攥著,大步離開。
待趕走了阮思棟與梁鶴鳴二人,他終還是回頭,站在宮墻轉角遙去。
小小的人兒被宮抱了起來,明明那麼干凈,渾上下卻全沾了泥。
吹著手里摔出來的爪,邊泣邊嘟囔:“太子哥哥一定是見我給他的爪不,才不理我的……”
十二歲的他,有的只有分明的憎。世界非黑即白,并不懂還有第三種。
他喜歡時,是真的想讓這麼可的妹妹當太子妃。娶世家貴也是娶,為什麼不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妹妹,陪在邊慢慢長大,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給,只要他們倆開心就是了。
他恨時,也是真的恨。
寧愿不顧一切,哪怕毫無錯。
……
戚延在三日后才去了翊宮。
剛到殿門便聽見里頭的笑聲,是宮在與溫夏說今年早春,聽許嬤說宮外的杏花開了,很是漂亮。
戚延進殿門,目之,是溫夏明的笑靨。
宮人齊聲朝他行禮,溫夏聽見,杏眼凝來,明淺笑掩帕收斂,斂眉朝他請安行禮。
“臣妾不知皇上來此,有失遠迎。”
“朕只是隨便走走。”戚延握著腰間垂掛的白玉玨行進大殿。
初次來翊宮,殿上香氣襲人,卻并不讓人厭煩,是一種糅合著花香沉香的氣味,隨著經日沉淀,似這間殿原本便是花房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