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夏說著這些,抬眼才見溫斯立面并無喜悅,反倒似濃霧迷沉。
“大哥?”
溫斯立:“你如何收到的這封信?”
溫夏向后香砂,香砂如實稟來。
“大哥,怎麼了?”
溫斯立沉許久:“沒什麼。”他將信藏了袖中:“可有說話方便之地?”
溫夏見他表凝重,未再留在此殿中,將溫斯立帶往武殿附近一宮殿。
溫斯立示意兩名親隨前去把風,也命白蔻香砂等人退下。
他說:“夏夏,大哥本不愿將一些事告知你,可如今四弟的信來得蹊蹺,還希你聽后保,先勿告知邊心腹,也勿告知皇上。你聽清哥哥的話了麼?”
溫夏直覺溫斯立所言不會是想聽到的,可心中惴惴,心有所般想起了父親,想起了戚延曾以父親臨死前那場敗仗拒絕封父親為忠臣,為恭德王。
怔怔地點頭。
“建始三年,鬼幽谷的行軍布防只有父親與我,四弟,軍中各副將知曉。卻遭前后夾擊,山頂伏擊,來得蹊蹺。鬼幽谷地勢險峻,又遇風雪,我們擇此路萬分兇險,燕軍想要在此地伏擊就更兇險了,除非知曉我們的路線。”
“那是嚴冬,冰天雪地,天空卻兩次飛來雄鷹,跟隨我軍久久不散,那只鷹能十分靈活地躲避父親的箭,是經過嚴格訓練的鷹。而黑鷹出現不久,我軍便遭遇了伏擊。”
“父親為我與四弟殺出生路時,我們遭一隊燕軍截殺。我與燕軍廝殺,再回之際已看不到四弟了。那年我也以為是我護佑不及,害他墜谷下水中,但事后我軍找了半月都不曾找到他影。”
溫夏安靜聽著,眼睫抖:“你想說什麼……”心中已有想法,只是想得到溫斯立的確認。
溫斯立眼眸:“大哥懷疑,四弟背叛了溫家軍,泄了我軍計劃。”
“不可能!”溫夏堅決道:“他是爹爹的兒子,是我們的親人,他不會的!”
溫斯立安著溫夏的緒,抿薄,許久才道:“大哥也不想疑心四弟,只是將此事告知你,讓你有所防備。”
溫夏不愿相信,也很難過,想起了戚延也提過此事。
那一年,得知爹爹戰死的消息,在宮中度過了最冷的冬日。
戚延說父親失職,才致使那麼多士兵慘死。
他說以父親征戰沙場多年的經驗來看,不至于敗得這麼慘烈,軍中必有人泄軍,那只憑空出現的黑鷹必定是細的暗號。溫立璋與溫家軍都該嚴懲。
事后軍中將領是懷疑過那只鷹,但查不出眉目,只知以黑鷹靈活躲避擊來看,必定是過訓練的,是燕軍放出的眼睛,才使燕軍行到此。
戚延反駁說眼睛可以快,但燕軍那麼多伏擊,除非是早知計劃,天降神兵。
溫斯立與軍中將領經過嚴查,也經過許多演習,確定軍中高位者沒有通敵嫌疑,證實軍隊也能夠在黑鷹盤旋上空時,快速伏擊,引來敵軍。
這是滿朝文武都相信的答案,沒有人會懷疑忠肝義膽的溫家。
但戚延仍舊不信,暴戾呵斥滿朝文武,不顧朝臣抗議,要治溫立璋職大罪。
那天,冬雷震震,暴雨疾落,仿佛在為冤屈忠臣不平。
清晏殿上,從殿中到殿外臺階上,跪滿了無數朝臣,他們都請戚延收回命,這樣的忠臣若沒有證據便治罪,天下子民都會寒心的。
太后在殿上與戚延據理力爭。
而溫夏在這噩耗中兩度暈厥,聽聞清晏殿上的事,不顧病沖向清晏殿,被戚延的親衛攔退在外。
跪在雨中,力陳溫家軍證實過的證據,力陳父親多年為國功績。
“天佑三年,燕私潛暗軍攻我南關,燒殺搶掠,郡守卷銀糧私逃。臣父親鎮守梨東,越八百里徹夜趕赴南關,帶領一萬溫家軍誓死捍我大盛疆土,中毒箭亦未讓出城墻。”
“天佑七年潼州之戰,先帝派遣鄭王為副將監軍,燕軍設下空城計,鄭王誤城中被擒,臣父親為救先帝胞弟,被困敵城,斷糧二十三日,僅憑雨水野菜維生,救出鄭王,浴回盛。”
“天佑九年……”
“父親一生為國,溫家軍視己死為民之生。皇上不信其忠心,但可以去街頭隨便拉一個人詢問,您就問他溫立璋到底是不是臣敗將,到底是不是愚敗貪生之人。”
那一天,雨水澆了溫夏的。
再也沒有能為遮風擋雨的爹爹了,再也沒有人會在這樣的雨天,背著回到干燥暖和的屋子。
爹爹不能再護了。
而想護住爹爹。
雨中娉婷弱的影像堅韌地生了。
烏黑鬢間,珠釵琳瑯。
纖長螓首高仰,喊:“天可鑒,冬雷滾滾必有異象。我溫夏在此立誓,若我父親是臣是反將,那就讓今日這場雷擊打在我溫家兒頭上。”
“以我生死,請天老爺為我溫家鑒黑白。”
雷雨中,頭上珠釵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