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高舉手中珠釵引著天空的雷。明明飄搖墜卻強撐著直的纖弱姿,在那一刻堅韌頑強,只想用雷雨下這場生死證明溫立璋的清白。
跪在左右的朝臣也都明白了滿頭珠釵的意義,雖雷電不可能就真的劈在上,但意外難以預料,都大呼不可。
烏暗天空中劈開閃電,似把蒼穹撕兩半。
電閃雷鳴中,太后沖出清晏殿,張開雙臂,不顧一切來護。
可閃電快過了太后的腳步。
轟隆巨雷隨著電兜頭而下,卻是劈在了供奉著先帝畫像與牌位的乾坤殿中。
那是戚延唯一一次對溫夏妥協。
他沒有再治父親的罪。
在朝臣與太后,與先帝被雷電燒焦的畫像中,他嘉獎厚葬了溫家軍,追封了父親。
那是溫夏唯一贏過戚延的一次。
而戚延,而太后與滿朝文武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乾坤殿的雷擊不是老天示警,而是故意安在瓦頂的綁著枯尖的鐵柱,與抹在先帝畫像上的磷引來的這電閃雷擊。
被溫立璋護了一輩子,溫夏從未覺得自己聰明。
那大概是唯一一次用盡了聰明。
年時陪伴戚延的短暫歲月,讓了解戚延,他多麼戴他的父皇,那是他的弱點。
長夜寂靜,微風卷裹著涼意。
溫夏昂起朦朧淚眼,現在不止戚延懷疑過當年那場仗,原來連眼前的大哥都在懷疑。
可這疑心的對象又怎麼可能是最喜歡的四哥哥呢。
絕對不會的。
“二哥哥與三哥哥呢,他們也這樣以為嗎?”
溫斯立搖頭,抿薄:“我當年只是猜測,父親教導我們,一場事故中活下來或消失的那人,也許嫌疑最大。我雖猜測,卻也不愿相信會是四弟,但你眼下的信……”
眼下的信上告訴他們,溫斯和早就恢復了記憶,卻因為信中所言的家門有難而沒有與他們聯絡。
他難道不知曉溫家會擔心他麼,他到底有多大的苦難才會在這三年里不與他們聯絡?
“我在想,青州行宮劫持你的黑刺客會不會就是四弟。”
溫夏愕然:“怎麼會?”
若溫斯和想見,大可直接面來見。而且戚延所查,那些刺客都是燕國人。的四哥哥說得一口大盛的口音,怎會是燕國人。
抬起頭,與溫斯立眸中的幽深似不謀而合。
可溫夏不愿再想下去。
溫斯立不曾把這些難題拋給溫夏,只是決心獨自細查。溫夏自然不知他心思,目黯然。
溫斯立言又止,終是決定道:“還記得你十四歲那年,四弟說他不想再做父親的兒子這話嗎?”
溫夏重重點頭。
始終不曾忘記哭著跑去問四哥哥為什麼時,溫斯和俯下的眼淚,剛啟便被父親走。始終都沒有聽到他的答案。
“四弟與父親說這話時,我在父親書房回避,聽見了他的話。”
“他說他對你生出了男,不再是兄妹之,他不能再當父親的兒子,他想等你長大,以他自己的能力娶你。”
溫夏死死著繡帕,轟然怔在原地。
殿中燭火熹微,看不真切這陌生宮殿的布置,可大哥的嗓音無比清晰。
卻似覺自己聽錯了。
四哥哥待那麼疼護,永遠都只喊十九哥哥,四哥哥。他怎麼會對報以男之?
他與三哥哥都說是天底下最惹人喜歡的妹妹,他說,他很高興加溫家,很高興父親收養他,很高興有這個妹妹。駕車出游時,被富紳子弟擾。四哥哥長玉立,一溫潤,眉宇卻冰冷凌厲,說“誰敢欺負我妹妹”。
他是的哥哥。
怎麼會?
好像恍然想起了有一天,大概是剛滿十四歲,穿著許映如為新制的長,跑去將軍府的練武場找他。
溫斯和正在與三哥哥練劍,在一聲“哥哥”里回眸。
三哥哥箭步沖上來夸好看。而溫斯和的劍久久舉在半空,只站在原地凝,長玉立,迎著微笑的眉眼,無聲抿起來。
好像他們去過的山頭,青草遍野,托腮坐在他白袍上,著爹爹行軍的方向發呆。溫斯和摘了野樹莓,以干凈樹葉包著遞給,腦袋說“吃吧,父親很快便歸來了”。他問:“若我有一日行軍千里,夏夏也會為我舉目遠眺,思念祈禱嗎?”
溫夏忽然不明白。
他是的哥哥啊。
溫斯立道:“大哥說與你,是希不管如何,你都該心存防備之心。”
溫夏流下一行眼淚來。
溫斯立抬手想為淚,但作一停,顧及著君臣之禮,自三弟溫斯來搶了替溫夏眼淚的活兒后,他這個做長兄的也樂得讓位。
溫夏淚閃爍,溫斯立終是十分無奈,抬手去臉頰淚痕。
“如今你是皇后,此事更不能讓心腹與皇上知曉,一切只是大哥的猜測,尚未有證據。你切記存有防備之心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