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翊宮,溫夏都仍是喜悅。
這些寶戚延一樣未留,都給了。
溫夏回宮將每一支手鐲都試戴了一遍,不舍挑出一對滿綠的鐲子,命白蔻拿去造玉坊,按太后的尺寸稍微改寬松一些。又選了一對,命香砂著人送去給許映如。想了想,忍痛挑出一支送給虞遙。
香砂:“娘娘這一下都送出這麼多了,再送便不剩幾對了。這燕帝倒像是打聽了我們娘娘的手圍一般,送的玉鐲都剛剛好。”
溫夏莞爾,躺在人榻上把玩這些奢翡翠,張吃下宮喂到邊的甜杏,心愉悅,慵懶愜意,是喜歡的生活。若嫁的夫君不是個討厭鬼的話。
…
五日后,溫斯立率先抵達郯城關,只帶幾名心腹潛了烏盧去尋溫斯來。
溫夏很是擔心哥哥們,而這一日也心不在焉。
握著手中腰帶,溫夏神思悵然,今日是四哥哥的生辰。
不希溫立璋的死與他有關,祈禱一切只是誤會。
而上次寄去的回信已經這麼久,憶九樓中一直都未再收到溫斯和的回信。
……
燕國。
皇宮甬道,宮人疾走,托著手中湯藥步炳坤殿。
新皇端坐案前,一明黃龍袍自含帝王威,但姿俊朗,似月華皎潔。只是雙殘疾不能行走,為這副英雋之姿添了羸弱之態。
前侍奉的宮人微微側目,都覺惋惜。
新皇這般神仙般的人,本該是盡先皇寵的皇子,卻敵不過這龍椅爭奪下的暗箭。也許是寵太甚,鋒芒太盛,明槍暗箭皆朝他來,十歲被扣上不敬帝王之名,母妃也在后宮查出罪名,一人被發配皇陵,一人被關在冷宮。
十三歲時又被暗害,流落偏野鄉村養病整整五年才重回東都。
先皇病危前,朝中皆傳先皇是想將皇位傳給他的,卻遭廢帝二皇子暗害,殘了,還偶爾會喪失神智染了瘋病。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莊相扶持,奪回皇位,卻終躲不過這一路顛沛,為莊相控朝堂的傀儡。
已是午時,新皇卻仍在案前端坐,不是看往昔已批過的奏疏,便是看先皇留下的著作。如此勤政,卻顯得他更為可憐了。
他手中的奏疏完全是莊相已經批完的,他就算是看百遍又有什麼意思。還有他不知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竟然敢當著他們這些前宮人的面私下說莊相那日太過越權。心真大,竟不知他們許多都是莊相的人。
既然如此,莊相駁回了新皇為皇姐追封的圣旨,可憐堂堂公主死了都得不到公主的面。
宮人端來每日湯藥,手中湯藥灑了幾滴出來,忙跪地請罪。
新皇嗓音倒是溫潤,道一聲“無事”,喝了苦口湯藥,著奏疏的指節有些泛白,似病痛般靠坐椅背,捂了捂口,微微有些皺眉氣。
他終是放下了奏疏,由侍扶到椅上,推著他回了寢宮歇息。
滿殿宮人皆屏息退下。
胖乎乎的白貓喵嗚一聲,慵懶地蜷在地毯中打盹。
已無宮人,霍止舟自龍床上起,拿出一方藕絹,那是一封信,字跡清晰娟雅,是溫夏的字跡。
他每日都會看,也寫下了回信,但卻未讓人到手里。
侍擎丘來,呈上一封信件,是盛國里他的眼目寫來的信。
修長手指著那信,無聲讀完,霍止舟卸去滿目溫潤,眸中一片森寒殺氣,卻終究只是信件,繃線冷靜地焚燒。
所燒去的也許只是一行行字,可卻是他心上的姑娘的委屈。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在他羽翼之外的牢籠,而他終有一日會救出那牢籠。
口忽然尖銳陣痛,霍止舟捂住傷回到龍榻上。
暗衛現道:“皇上舊傷又復發了?”
“還能忍。”
建始三年鬼幽谷的大戰中,他被廢帝手下追殺,尖銳的利勾從肋骨里穿后背,戰馬拉著他跑了很遠,白白雪地里都拖出長長的痕。
霍止舟靠坐在枕上,他這樣如謫仙的長相,本該是一清雅風骨,可眸幽暗,卸去一偽裝時,整個人好似歃修羅。溫潤如玉與煉獄閻王在這張臉上很矛盾,卻又這麼契合。
如果有人有他這樣的經歷,那也許便覺得一切都了然了。
堂堂盛國公主,新皇的姐姐,卻被莊相的紈绔子/殺,他的母妃,在冷宮盡□□,他回國蟄伏的這三年,一千個日夜……
如果溫潤善良改變不了深淵的惡者,那他就自己為這惡者,為這深淵。
而霍止舟人生中唯一溫暖的,也是唯一珍惜的,是落難盛國的那五年。
他有家有親人,有鐘的,想廝守一生的子。
他當過最快樂的一回人,他溫斯和的時候。
暗衛向他稟報著莊相府與城外兵營的向。
擎丘又送來一封信:“皇上,恰恰又來一封。”
霍止舟接過,目的一行行字終是讓他笑了起來,眉目溫潤。
信上說,喜歡他送的翡翠,最那抹的紫。夜都戴著在腕間轉圈圈玩,因為那些翡翠,連續幾日都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