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霍止舟道。
溫夏張了張,搖頭,借著霍止舟膛躲避那輛馬車。
那是戚延的馬車。
他微服出宮時乘的便是這尋常的馬車,看似尋常,卻是十分結實的烏木,也喜在車前掛上他喜歡的圖案。
駕車之人是他一名衛。
左右策馬之人是陳瀾與另一名親衛。
哪怕那厚厚車窗遮著,溫夏也著雙睫,害怕地揪著霍止舟袖。
霍止舟何等聰明,已知那車中之人是誰,他掃去一眼,回虛攬住溫夏,寬肩遮住影。
城門人排著隊,馬車緩緩駛大道。
車上正是戚延與阮思棟。
今日是阮思棟特意帶戚延去品運城老窖清酒。
品酒是其次,戚延不過只是外出去散散心,也是聽阮思棟聊從前追求柳曼娘那些事。雖他都覺得無用,但總好過一人坐在清晏殿,麻木地批一卷卷邦邦的奏疏。
四下是依稀的人聲,戚延轉著手中一串溫夏未曾帶走的翡翠珠串,忽然一頓,手上一停。
沒由來的,他偏頭看向了車窗。
隨意挑起車簾,他一雙深眸瞥見長長人群,還有其中一道見過的影。長玉立,溫雅清俊,正是那日憶九樓中見過一面的掌柜。
男人一青袍,寬袖虛攬一子,戚延只是隨意一瞥,他的側臉便已十分溫寵溺。
戚延盯著那子背影瞧了會兒。
“你在看什麼?”阮思棟順著他視線探過來。
“那子,像不像皇后?”
“你開玩笑呢吧?那子腰多,背也寬厚!你家小皇后腰肢一手可握,段婀娜分明,螓首薄肩,皮白得就跟……”
阮思棟未說完的話堵在戚延冰冷的眼神下,忙解釋:“臣絕對沒有別的心思!臣這雙眼睛也絕對沒有冒犯過皇后!”
戚延再看去,已見那憶九樓的東家牽著子的手,小心護接士兵檢查,待士兵收起文牒,才轉過。
貌凡暗,眉眼窄,削尖的下。
與溫夏毫不相干的一個人。
他竟會覺得像溫夏,竟還覺得這陌生的子瞧著瞧著都能瞧出一分親切來。
也不知今日是怎麼了,他心緒不定,會頻頻想起溫夏。
骨節分明的手指落下車簾,整個修長脊背有些頹懶地靠在車壁上,戚延闔上眼。
陳瀾在外稟報:“皇上,此離榆林離宮近,若您不去離宮,屬下就不改道了?”
戚延抿薄,未置一言。
無聲的等候中,陳瀾便未再提,馬車又徐徐行駛。
戚延是想去看溫夏,可昨夜才驚嚇了,又怎敢再去招惹不痛快。
便讓好生歇幾日再作打算吧。
不知道,瓦底這回挖到的翡翠十分罕見,見著必會放下不愉快來,每回見到那些翡翠都會開心。
還有,不在宮里頭,他本用不著那麼多翡翠,已命工匠為修建一座翡翠金屋。他不信等到這金玉宮建好時,會不心。
…
城門這頭,溫夏已上了馬車。
待馬車駛出京都城門,忍不住挑起一線車簾。
目所及,藍空下的高大城樓越來越遠,那旌旗上的“盛”字也漸漸淡出視野。
握住手掌,才發現方才被霍止舟牽著,都忘記松開手。
溫夏忙出手,愧疚地看霍止舟手心里被指甲掐出的月牙痕。
“四哥哥疼嗎?”
“你擔心他認出,還是不舍離開?”
溫夏搖頭。
霍止舟道:“放心吧,你型都做了喬裝,即便人看到也認不出你來。而且……”他微頓,嗓音清越磁穩:“夏夏,離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溫夏點頭,著陌上花開,綠樹蔭的長道,終于有了拋下一切的松快。
“這條我路我認得,我去青州時這里也是開遍了花。”笑起來。
“等出了運城,我想騎馬。”
霍止舟笑著答應。
他們也算輕便,只一輛馬車與四名騎快馬的侍衛,出運城不過只用了一個半時辰。
長道寬闊,行人不多,各行各路。
溫夏跟隨霍止舟下了馬車,侍衛讓出一匹溫順些的馬。
溫夏著那馬鞍時,霍止舟已讓侍衛替換了新的馬鞍。莞爾一笑:“多謝四哥哥。”
嗓音有幾分像時的清甜。
霍止舟笑起來:“我先帶你,還是你自己騎?”
“我好久沒有過馬兒了。”
“那上來吧。”霍止舟坐上馬背,朝溫夏遞出手。
溫夏借由他力量坐到馬背上,霍止舟雙臂拉過韁繩,送手中。溫夏很自然地握住,夾馬腹,一記號令,馬兒奔跑在這林蔭長道上。
斑駁日灑下,耳鬢風聲朗朗,溫夏高興得笑出聲來。
霍止舟虛扶著腰,像小時候那樣怕摔下馬背,可每一次都能輕松自如地驅駛那匹白馬。
溫夏仰起臉,任驕自樹葉間落在眼中,落在臉頰。額頭抵著霍止舟膛,像從前那般著他笑。
霍止舟垂眼看,彎起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