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夏怔住,抬眼凝戚延。
他以這種極是尋常的平靜說起:“李淑妃已不在后宮,朕賜了歸府的圣旨。”
“母后的病好轉了,只是夜里常日咳嗽,但有太醫診治,你可以放心。”
“還記得云展麼,云桂的義子,你的救了他,那孩子已宮學武了,很是好學。”
溫夏怔怔地聽著,連手上作都忘了。
想過他們的分別會是多麼的不愉快,可從未想過會是此刻這樣的尋常。
為他穿戴著一襲玄袍,他平靜地說著這些話,就像他們仍過著平靜的一天。
戚延著的眼睛:“烏盧不自量力,以為策反了幾名武將就能攻占我大盛疆土,朕此去定讓他們好看。”
溫夏極是震撼,張了張,完全不知如今大盛竟起了戰事。
戚延深著一雙眼:“朕買下瓦底那麼多的翡翠山,用也用不盡,以后朕送給你的翡翠,你都別拒絕,就算是拿來造個腳蹬日日踩在腳底下,我都不介意。”
“若朕尋到什麼寶貝給你送來,你也別退回來。若你敢退,你知道朕的手段。”
他嗓音嘶啞,結滾,想著最后一次這麼近地凝,都該再說些什麼。
溫夏微微仰著臉,著拔高大的戚延,的眼眶里忽然涌起熱意。
“朕在外面留了人手給你,你想去哪兒便讓他們送你一程。”
一陣沉默,他說:“也許朕早該承認你父親是個真正的大丈夫。”
他濃烈的目落在眼上:“溫夏。”
“從此以后,朕為你一人改道,護佑我大盛子民,去做百姓戴的明君。”
“我不管你今后在哪兒,我都會讓你看到我為你筑下的盛世。”
戚延如常地轉過,同從前每一次出門上朝一樣,對鏡檢查儀容。
他整理著玄玉腰帶,袖中的一雙手不可控地抖起來,可寬袖遮著,不會暴他堂堂帝王的這份難堪。
他對鏡著男子寬闊的后,那人婉約的半面微的影。
他想再抱抱,可他不敢挪發抖的手,害怕他會后悔。
他說,我走了。
他背對,走出了房間,打開房門踏出去。
吱呀一聲,滿室涌萬丈金。
溫夏立在原地,只著那鏡中錯目僵立的自己。
這場寒冬全部安靜了。
似天地萬都熄滅在這寂靜里。
促腳步聲從門口傳來,卻打破了這寂靜。
戚延的聲音低啞又抑地傳來。
“溫夏,你閉上眼睛。”
溫夏閉上了眼,滾燙酸脹的熱意全化作眼淚流出了眼眶。
戚延大步進來,廣袖深袍,袂飄然,俊面龐上布滿深眸里流下的眼淚。
他弓起脊梁俯捧住溫夏臉頰狠狠親吻。
他強勢地闖,掠奪齒間的意,吻去角眼淚的苦,擁住,在薄肩上咬下一排齒痕。
溫夏吃痛地輕了一聲,可他收著力道,不會有太痛。懷中一涼,他已離去。
睜開眼,玄袂飄飄,他遠褪在耀眼的影之中,再也不見蹤影。
肩頭全是潤的眼淚,是戚延的。
溫夏輕抬眼,瞧著鏡中那眼眶紅紅的人兒,笑了起來。
是該為終于得來的自由高興的,可這笑卻滿是苦。
今日見到的,是曾幻想過的戚延。
十四歲從北地回京都時,長路漫漫,心中忐忑不安。白蔻與香砂安,說如今已經出落得花容月貌,最是得戚延那般年齡的男子傾慕的時候,等戚延見了,沒準便忘了時隔多年的仇怨。
躺在馬車上瞧著夜空里的星星,便也想,戚延第一眼見應該很是驚訝,很是懊悔,漂亮的桃花眼里應該也會帶著些喜歡吧。
他會想起小時候的好來,重新溫和地笑著說:小夏夏,太子妃是你。
竟然這般幻想過。
是他毀了所有的幻想。
一切都遲在這十三年里。
……
換下一喜袍,溫夏打發走庭中戚延留下的人。
珠兒見出要離開的意思,急切地道:“姑娘,您要回盛國嗎?您可不可以也帶上奴婢一道同行?奴婢一定會盡心侍奉好您,奴婢學東西很快,只要有人教就能馬上學會那些規矩!奴婢十五歲就被嫁出沖喜,丈夫病重,第二日便去了,婆母不拿奴婢當人看,將奴婢賣來賣去。”
“求您帶奴婢一同去盛國吧!你們大盛的皇帝敬重子,讓子也能讀書考學,還能憑本事拋頭面,上朝堂為!奴婢也想生活在那樣的疆土下。”
溫夏嗓音一:“你說大盛的子可以上朝堂為?我都在燕國,不知此事。”
“是啊,大盛皇帝下令子也能憑本事朝為,拋頭面經商也不得再歧視!”
珠兒講:“我們鎮上都知道,那些男子笑話大盛皇帝,可他們憑什麼笑話?這樣的皇帝尊重子!你們大盛的青樓暗娼都被查封了,他不許人再把子當做件買賣。我去縣里采買時聽那些讀書人講道,可惜他這改革史無前例,沒能撼教坊,只留下了。不過他已經是奴婢心中英明的皇帝了,若我們燕國的皇帝陛下也能這般效仿,我們子該好生存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