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延道:“朕住廂房即可。”
容姑忙招呼家仆們收拾出廂房。
戚延環顧庭院中那覆滿積雪的秋千架:“那是夏夏的秋千?”
“正是。”
“那池塘如今干了?”他視線落在庭中一方池塘中,假山自水中而生,高高佇立,覆滿皚皚白雪,山石中仍有茁壯的一樹芽冒出。
“一直都有水,也有魚,只是冬日結了冰。”
“還養過魚?”戚延向許映如,等待應答。
許映如依言回稟:“夏夏孩提時喜歡養金魚。”
戚延問一句,許映如便答一句。
從來到此,戚延便沒有坐下過片刻。繞著這庭院看遍了每一風景與角落,最后回到檐下,著那池塘已結冰的水面。
應該是喜歡芙蕖的吧。
他眸深遠,想起乾章宮中,靨含,頭簪一朵芙蕖。
許映如斂眉候在他后。
戚延回頭問:“喜歡芙蕖?”
許映如只得繼續回道:“是喜歡,在這池中種了碗蓮,夏日時魚戲蓮葉,月映芙蕖,夏夏一高興了便喜歡在那四方臺上起舞。”
許映如指著旁邊那四角亭。
亭中地平寬闊,月白垂紗隨風飄,恍似翩躚起舞的倩影。
戚延去:“會跳舞……”
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說他,他說他給了無盡的恩寵,可是關于的一切他卻什麼都不了解。
甚至在對真正喜歡后,他只在上掠奪和索取。
他給他以為的恩寵,可從來沒有問過缺什麼,要什麼。
而霍止舟……那人可以為跳下懸崖,可以為跳下湖底,可以連命都不要。
戚延想,他也可以。
他只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如果他非要留下的只能是一半死不活的,那他不要。
他要快樂,要高高興興地活著。
戚延結輕滾,嗓音低啞:“恭德王妃去歇著吧,朕借住兩日便不會再叨擾。”
許映如道一聲惶恐,躬退下去,須臾領來了府醫為戚延診治。
戚延在這幽靜雅致的閨閣住了兩日。
會在溫夏的秋千上靜坐,會繞著那池塘散步,會步上那四方臺,想象起舞時是什麼模樣。會讓許映如做溫夏吃的菜,他每一道菜都去品嘗,記下它們各自的味道。
他在生活的地方留下許許多多的足跡,他大大的腳印落在每一寸土地上,都會想象九歲回到這偏遠北地,站在這塊地方的時候,是高興還是在恨他……
兩日的時間很快,快到本藏不盡心底封存的人那些喜怒哀樂。
也快到他龍未愈便要啟程,但總歸是比兩日前好上許多。
戚延離開了將軍府,直朝郯城而去。
前線急報傳回,這場仗烏盧蓄謀了十年,絕不是單純為了小小地掠奪中原富饒的資。
溫夏不希看到戰火,不希百姓難,流民苦。
他承諾要做一個明君,就必會誓死去履約。
馬車穿行在城中。
即便是大盛最北邊的城邦,城中依舊被溫立璋與如今的將軍府治理出一派安居樂業的景象,百姓眼角眉梢都真切地流出的那種滿足于當下的輕松自在。
戚延自車簾中著這一切,低沉嗓音命令隊伍:“加快行程,兩日抵達郯城。”
冰冷冬風肆掠,吹向遙遠的燕國皇宮。
華璽宮里,溫夏費了好幾日的功夫終于尋到一只名家的玉笛,通瑩白,鐫刻一首雅句,很適合送給霍止舟。
溫夏漾起笑,帶上笛,抱著雪團行去炳坤殿。
金鑾中靜候著宮人,溫夏自耳門走出,腳步放得很輕,也未讓宮人出聲稟報,特意想給霍止舟一個驚喜。
腳下細步如蓮,鵝黃擺迤邐在地。
溫夏角生著淺笑,明明就要功了,雪團喵嗚一聲從耳房里竄了出來,響亮的聲響在這安靜殿中。
溫夏泄了氣般呼出這口憋著的呼吸。
只聽霍止舟道:“嗯,朕好像幻聽了?都忙這樣,那是該好好歇會兒了。”他擱下筆,閉眼靠進龍椅中。
溫夏目一亮,忙輕提擺小心地走上前。
悄悄踏上玉階,藏著袖中的玉笛,一聲四哥尚未出口,霍止舟已抬手拉住手腕。
溫夏倒在龍椅中,他長臂墊在背后,將納懷中,睜開眼。
他眼底噙笑,薄也愉悅地勾起笑意。
溫夏懊惱:“你在逗我玩。”
“是配合你。”
他到了袖中的,抬眼溫夏,笑問:“夏夏給我帶什麼好東西來了?”
“若不是給你的呢。”
他怎麼什麼都能猜到!
那這驚喜還有什麼意思。
“那我猜猜是什麼,是玉玨?”
溫夏這才生出笑:“你閉上眼睛。”
霍止舟閉上眼,唯兩瓣彎起笑意。他的形上薄下微厚,笑時格外有一深。
溫夏把白玉笛從袖中拿出來:“好了。”
玉面微仰,期待地凝霍止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