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沒有他走錯第一步,怎麼會步步錯下去。
恨他。
從來沒有這麼深刻地恨過一個人。
為什麼明知他害死了爹爹,還要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讓一步一步走進他這溫蠱中。
溫夏閉上眼,不愿再去想這一切。
只想快些回到北地,不愿再置于這一片敵國的疆土。
劇烈的行車顛簸讓溫夏無法再睡,推開車窗。
強烈刺眼底,溫夏抬手遮住眼,緩了許久,但被強突然刺激過的眼睛終于還是有些灼痛不適。
忽然想起燕國皇宮里那場大雪,滿地七彩繽紛的小和雪地里裹著濃綠絹布的一排排樹木。
著倒退的風景,告訴自己從今日起,這些回憶全都應該忘記。
星夜兼程地趕路,換了無數匹馬,終于在三天后抵達燕國最南的邊境。
兩國不通互市,邊境甚放行,盤查十分仔細。
但溫家軍還沒有遞出溫夏的令牌,便有城門領恭敬地打開城門說:“貴人好走。大道南北,日月同,星夜風雪送卿今程,遙祝妝安。”
這話是城門領躬垂首說的。
可隔著車簾,溫夏知道是誰所言。
能有這句話,證明那一劍沒有要了他的命。
閉上眼,再睜開眼時只有一片漠然。
一切就止于此吧。
駿馬揚蹄駛出燕國城門,穿過空曠寂寂的草野,駛大盛國門,馬蹄一路揚起漫天沙塵。
...
回北地了。
溫夏著車窗外悉的一切,從來沒有如此刻這般熱淚盈眶。
連夜趕回朔城,許映如得知歸來很是意外。
溫夏撲進母親的懷里:“娘……”
除了哽咽,什麼都說不出來。
很累,渾渾噩噩,靠在許映如肩頭竟睡了過去。
再醒來已是兩日后。
香砂一直守在閨房,見溫夏醒來很是驚喜,忙端茶送水,拿來點心問想吃哪塊。
溫夏這才知曉這兩日竟發燒了,只是低燒,卻怎麼也降不下去,含糊地說夢話,只能聽清“爹爹”兩個字。
香砂道:“奴婢把知道的都說了,夫人很是痛心,一直守著您,方才吃過晚膳才力不支,被容姑攙去睡了。二公子……”
香砂說溫斯行得知真相后很是憤怒,已帶著溫家死士要去燕國報仇。
溫夏大驚:“去燕國?帶了多人?”
“奴婢不知,容姑說夫人攔不住,應是帶了好幾百人。”
溫夏焦急地要下床,可才靸上繡鞋便僵地停下,也許霍止舟不會傷害二哥哥。
溫斯行帶著幾百人去報仇,怎麼可能殺得了霍止舟。
哪怕如今再恨霍止舟,也能明白他不會傷害溫家人。
溫夏僵地起,系上厚厚狐裘,踱步來到溫立璋從前居住的院子。
在溫立璋的書房坐了許久,憐地著被夜以繼日的案牘勞磨得華亮的桌面,臉頰輕輕在冰涼的桌面上。
...
翌日。
許映如見溫夏終于醒來,流下高興的眼淚。
溫夏坐在床上擁著母親:“我以后哪也不去了。”
許映如輕烏發:“我的兒苦了。”
溫夏藏起眼淚,不愿再沉溺于那些痛苦的過往中。
斬斷了和從前的一切,可以任憑自己去過往后的生活。
抬起頭問:“三哥哥在戰場可有回信?”
“都有平安信送來,你放心吧。”
“與烏盧的戰事如何了,烏盧怎有實力攻我大盛?”
許映如道:“你大哥在書信中說烏盧是有備而來,自先帝在世時就已經籌謀著這一天。”
許映如躊躇片刻,本不愿讓剛剛病愈的溫夏再知曉這些沉重的國事。但溫夏杏眼中除了往昔的清,已多了一份堅韌。
許映如喚容姑拿出溫斯立這些時日寄來的信。
溫夏一封封閱著。
原來短短的二十天里,烏盧已攻下郯城,南上進軍,似有神助般,每場仗都打得大盛節節敗退,讓往昔戰無不勝的溫家軍挫了滿臉灰。
戚延都在軍營,很是震怒,說不僅郯城有鬼,恐怕南邦與京都中皆有鬼。他徹查南關幾座城邦,命溫斯立徹查朝中。
太后違和,上次那場風寒未能痊愈,太醫說肝肺失衡,必須安養,但每一日都忙于政務,本不能好好養著。
溫夏讀著一封封信,擔心戰場,擔心太后,擔心三哥哥。
許映如道:“你大哥擔心北地不安全,要接我與初兒京,我本不愿回京都。我就聽夏夏的,夏夏要回,我便回去,總不能讓初兒一直見不著他爹爹。”
許映如目溫和慈。
溫夏知曉避著什麼。
許映如從來都守著溫立璋與太后之間的分寸,從不會逾越,遠遠避在北地。母親是不愿回京都的。
溫夏道:“既然娘也是如我這般想的,那我們就留在北地,二哥哥如今自南嶼海調回北地,家中也是一樁喜事。”
“可我知夏夏思念太后。畢竟帶大了你,你若想回去,娘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