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事有些不大對勁的二丫父親打開了油紙包裹，是本詩集，常見的，他隨手翻了翻，倏忽頓住。

半晌，猛地回神，轉朝里奔去，“二丫！你給我出來！”

……

二丫捧著書的手，是抖的，好幾張大面額的銀票，還有些小面額的，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銀票，蓋著太和郡最大的銀莊的。

眼睛還紅著，瞠目結舌的模樣狼狽又可憐，“父親…………你認識麼？”

“不認識呀！只覺得貴氣得很，邊上還有個男人，看起來年齡也不大，氣場卻甚，太和郡估計都找不出一個可以和他比肩的！你老實告訴我，你哪里招惹的人，這些銀票又是怎麼回事？”

“我跟你講，你可不能去瞎借錢！按照咱們家如今的模樣……可還不起……”見沉默著不說話，愈發地篤定自家兒做了傻事，推著往外走，“快，快去將銀子還給人家！”

“不是……”

不愿走。

大約已經知道是誰送來的了。那姑娘……彼時看著矜貴驕傲得很，不像是會管閑事的樣子，偏生事后用這樣顧全面的方式……

掌心的書沉重而滾燙，知道無功不祿，縱然不是自己開口借的，可……想讀書、學習，想學很多很多東西。

“父親。”下定了決心，“銀子不是我借的，那位是時家的大小姐，想來也是有心幫咱。您、您就收下吧，母親是真的需要……往后……往后我一定好好讀書，賺了銀子還給。”

視線漸漸模糊，秋風微寒，卻只覺得整個人既有些無所適從，卻又無端覺得熨帖。用力點頭，告訴自己父親，也告訴自己，“您放心，我一定還！”

……

此曲時歡并未放在心上，那些銀票于來說并不是什麼大事，往日父兄生怕在此過得不好，隔三差五地往這邊送銀子，連帶著、首飾、書籍，是以其實反倒并無需要用銀子的地方，還有母親早早送到名下的田產、地契，每月都有一筆格外客觀的收。

也未曾想過，于來說小小的舉手之勞，于別人卻是雪中送炭，以至于銘記多年，一路走到了的旁。

當然，這是后話。

此刻，時歡慢悠悠走在東街街頭，因為不知道顧辭要去的是哪里，馬車停在了街口，后跟著同樣漫無目的的顧辭，心思尋思著這位公子哥說有事來東街……就是來逛街的？

顧辭怎麼看怎麼不大像是會逛街的人。

“時小姐似乎……有些拘謹？”

聲音猝不及防地靠近，本來還有些走神的時歡嚇一跳，就見方才還落后自己半步的顧辭此刻和自己并肩而行，說話間微微低了頭，距離近地能看清他的眼睫。

背著，籠罩下來，他整個人都被籠罩了一層暖意。

時歡搖頭間，已經不聲的拉開了點距離，然后才否認，“不曾。”

“那便是……怕我？”他似乎又靠近了些，以至于時歡低著頭都能到對方說話間帶來的熱度，灑在的耳邊。

“沒有。”表面從容，半分不顯，這位祖宗即便是在帝都，也是說得上話的份。長公主對自己上掉下來的這塊寶貝得，宮里陛下又寵著，后妃們屋及烏，縱然不及烏，面子上也不敢說什麼。

如此下來，整個帝都誰敢得罪了他去？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爺。

即便不怕，卻也是要尊重著的，保持距離是最好的尊重方式，瞧瞧時錦繡就知道。

“太傅是我的老師，此前是我子骨差，才鮮走。如今你們就要回帝都了，往后來往自然也不了，你……還要同我如此生疏麼？”

他說話溫緩又克制，眼神沒有半點念，偏生垂眼看來的時候，眉梢微微上挑，風盡顯，像是花前月下，吸**魂的妖。

七分仙氣，三分妖氣。

時歡的臉，俏生生地紅了。

“顧公子……”

“聽說時姑娘也是太傅手把手教出來的？”他轉移了話題，閑話家長起來，坦然又隨意，一邊走一邊東看西看，似乎很是新奇。

時歡便沒那麼隨意了，還能覺到自己微熱的臉，此刻更是眼觀鼻、鼻觀心，只看自己跟前的一尺方寸間，聞言說道，“不過一些皮罷了……祖父總說我愚鈍，總要比旁人多花些許多時間才能溫故而知新，天資不及顧公子萬一。”

他笑，眉眼溫潤，格外完的詮釋了什麼做公子如玉，“時家小姐的名聲，可不是什麼愚鈍。太傅這是太過于自謙……”

話未說完，他突然一把拉過時歡。

猝不及防地接，對方掌心地熱度清晰地過裳傳遞到手臂上，一路蔓延上四肢百骸，渾瞬間僵，就聽顧辭聲音溫緩，“小心些。”

而過一輛馬車，若非顧辭拉開，怕是就要撞上。

含煙也心有余悸。

那車夫是個憨厚的，停下來著腦袋憨憨一笑，賠笑道，“這位公子，實在不好意思主人家有急事，老朽趕著去接人，差點兒撞著你家夫人……”

“不是……”

下意識解釋，卻被顧辭截了，他語速依舊和緩，言語也從容，只是沾染了許這秋日的涼意，“雖是急事，卻也要小心，此番是無礙才好，若是真撞著了可不更耽誤你家主人的事？”

那車夫一個勁鞠躬賠罪，“是是……老朽也是急了，斷不會再犯……不然公子留個名姓地址，事后老朽上門像公子和夫人道歉。”

“無妨，去吧。”顧辭擺擺手，不追究。

“謝謝！謝謝公子和夫人，兩位不僅郎才貌，還是菩薩心腸……謝謝……謝謝……”那車夫像是得了大赦，一邊頻頻鞠躬一邊道歉，后退著上了馬車駕車離開。

自始至終，時歡都沒有說出那句完整的解釋，在那一句又一句的“夫人”里，尷尬地幾乎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