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心里還有些七上八下的,但自家長如此吩咐了,便也只有聽命行事了,走了沒兩步,又聽后代,“走遠些。”
意思不言而喻,此間發生種種,今日都聽不得,便是不小心聽見了,也要立刻忘記,就算忘不掉,也要一輩子爛在肚子里才是。當下轉應道,“是。小的告退。”
邱大人本無意摻和,這種事只當沒聽到才是保命的最好方式,兩廂不得罪,無論哪邊贏了,對自己來說都不會有致命的損失,這就很好。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可如今,這靜著實大了些,自己再不出去,就不好了。他整了整冠,邁著比平日里還重一些的腳步走了過去,人還未到,聲音就響起來了,“這是發生了何事?天牢重地,豈容爾等大呼小的!”
威嚴赫赫的樣子,眼神卻有意無意地落在顧辭上。
“邱大人。”顧辭微微頷首,繼續整理自己的袖子,慢條斯理地像是要在袖子上整理出一朵花來似的,“抱歉,興許是本公子表達的方式不對,剛代完陛下要本公子帶的話,這位前郡王殿下便說……本公子要殺他滅口。”
“說實話,我也是不大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誤解。”
“顧辭,你就是要殺我!你就是來殺我的!邱大人,我同你講,你莫要信顧辭這廝,你想想,他都能冒著欺君之罪將自己的武功藏了這麼多年滴水不,可見這人信不過啊!他就是趁著陛下見我之前要殺我滅口的!”
顧言卿像是抓著最后的救命稻草般,企圖曉之以理地拉一個盟友,“邱大人,你且想想,知道顧辭會武這件事的,除了本郡王,便只有邱大人一個外人了,屆時,待得本郡王死亡故,接下來的……就是邱大人你了……”
“休得胡言語!”邱大人義正詞嚴,“顧大人和我同樣在朝為,都是為了陛下辦差之人,何時會刀劍相向自相殘殺了?你切莫在此挑撥離間,何況,本有眼睛,顧大人連牢門都未開,便是連你一片角都不到,何時能殺你滅口了?”
“倒是你,口口聲聲說顧大人要殺你,可是要栽贓陷害?如此罪加一等,本定要在上奏陛下的文書上再添上幾筆才好!”說著,轉對著顧辭拱了拱手,“顧大人放心,此間事本都看在眼里,便是到了陛下跟前,也是能為大人作證的。”
顧辭撣了撣袖,才含笑收了手背在后,低頭回禮,“如此……便先行謝過邱大人了……陛下托我帶的話,我已經帶到了,時辰也不早了,謝家那邊晚宴該開始了,我就先過去了。”
“是是……”邱大人彎腰,拱手,低頭,“顧大人慢走。”
顧辭頷首,轉,轉之際拂了拂袖,蹙著眉的樣子像是要將什麼不干不凈的東西揮開似的,拂完,再不看顧言卿一眼,轉大步離開。
顧言卿眉頭一皺,了耳朵,又掏了掏,天牢這樣的地方,長期不見天日,蛇鼠蟲蟻都是有的,他住了這些日子也算是深深領教了一番了,當下又晃了晃腦袋,只覺得好像彼時有什麼小蟲子飛進了耳朵里,卻也并未在意,只看著顧辭爽快離開的樣子,多衍生出一些不安來。
他兀自出神著,邱大人卻在顧辭消失在道路盡頭后不久,轉過來對著顧言卿厲聲呵斥,“真以為自己還是當朝郡王嗎?你要找死本不攔著你,可你千不該萬不該,還想著拉本一道下水!”
“呵……”顧辭走了,彼時瘋狂的顧言卿整個兒冷了下來,抱著胳膊嗤笑,“你以為……本郡王不拉你,你就在岸上了?你真以為他顧辭是什麼好人嗎?你既知道了他最大的,即便他還讓你活著……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也都注定被他監視著了。他啊……可不是靠仁慈打下那麼多赫赫戰功的。”
邱大人不滿呵斥,“休要胡言!本同顧大人沒有利益上的沖突,自然不會將他賣了,他又何須防著本。”心,卻提了起來……的確,顧辭的那個,太大了。
那微微閃爍的眼神哪里能逃得過顧言卿的眼睛,顧言卿愈發篤定,“不若……今夜,邱大人晚些回去,單獨走一段夜路。這夜間安靜,有些魑魅魍魎啊……就更容易發現一些,屆時,想必邱大人就能看到想看到的答案。”
“你既了這天牢,就好好反思己過,待得陛下審訊之時尚能求一線生機,而不是如此刻這般在這里胡言語、蠱人心。”邱大人冷言冷語,斜睨牢門中老神在在的顧言卿,高聲喚道,“來人……”
獄卒來得很快,“大人。”
邱大人下頜抬了抬,朝著牢房里,“好好看著,莫要出什麼岔子。”
對方低頭應是。
邱大人這才背手離開,只是……彼時顧言卿的那番話,雖然知道對方的確是蠱人心,可……不得不說,其實也有幾分道理……那麼大一個在自己手里,顧辭那邊,真的會放心嗎?
顧辭啊……顧辭……
顧辭出了天牢,一路去了時家。
時家這邊的筵席已經結束了,員們三三兩兩趕著去謝家再鬧上一場,時家下人們在打掃地上的花瓣,張燈結彩的時家,呈現出一種人走茶未涼的熱鬧來。
時歡正陪在太傅邊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只余下幾個年紀和太傅一般大、已經不愿趕場子湊熱鬧的老人,圍著太傅和時歡噓寒問暖著,約還能聽見諸如此類,“乘龍快婿”、“我家那孫子”這類意思太過于明顯的詞匯。
顧辭無奈搖頭,這丫頭……一刻不放在自己邊就被人覬覦,這覺著實不大妙。他下了馬車朝人走去,“歡歡,可要出發了?”
眾人朝他看去,顧辭這才對著眾人行禮,“老師,諸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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