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長得太好的男人，用一臉溫的樣子，喚一個姑娘小名的時候，本就是一件賞心悅目卻又無限曖昧的事，彼時還在卵足了勁地宣傳自家“說是不聽起來卻格外”的大孫子的老者一噎，目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了許多遍，才狀似無意地打了招呼問道，“顧大人怎地不去謝家？這會兒這邊已經散場啦！”

顧辭似乎并沒有察覺出對方的意有所指，“正要去。過來接歡歡……方才約好的。老師和諸位長輩……也一道過去？”

“我們這些個老家伙就不過去了。”太傅笑呵呵地搖頭，“一來一去的，也麻煩，子骨老咯！你們去吧，玩開心些。含煙丫頭，照顧好你家小姐。”

含煙點頭應是，臂彎間搭著時歡的薄披風，“太傅放心。”

“我先送您進去……”

“不用不用……”老爺子擺擺手，拒絕了時歡的攙扶，“咱們這些個老家伙自己能行，你快去吧，時辰也不早了。”

時歡應好，同幾位老爺子一一告辭之后，便帶著含煙上了顧辭的馬車，朝著謝家去了。

小輩們離開，平日里好的老爺子之間便也沒有了顧慮，一個個拉著太傅的開始“拷問”，“這什麼況？你家姑娘和顧家好上了？啥時候的事呢？那位長公主那麼挑剔難伺候，竟也同意了？”

前面聽著還正常，聽到后面太傅就開始不滿了，“嘿，我說！長公主挑剔歸挑剔，可縱然再挑剔，能在我家丫頭上挑出什麼不好來？啊？我家丫頭哪里不好了，你倒是同我說道說道？”

對方一噎，無奈妥協，“是是是……時家大小姐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通，是這帝都數一不數二的好姑娘……人長公主殿下再如何挑剔，也斷斷不能在大小姐上挑出刺兒來的……”

忘了在這老頭心里，天大地大他家孫兒最大，誰膽敢當面質疑他家寶貝孫兒？可不得同你氣惱上好一陣子才是……

太傅哼了哼，沒接話，眉梢卻挑著，一副“可不，我家乖孫兒自然是頂頂好的”這樣的表。

“你也真是，明知道這老家伙最是在意他那寶貝眼珠子似的孫兒，你還故意要逗他，可不就是老虎屁不得嘛……”都是平日里好的老爺子，在家中端著長輩的威，互相之間卻也有趣得，一個比一個八卦來著，“我說，你家眼珠子真瞧上顧辭了？”

“要我說呀，顧辭也沒什麼好的，病秧子一個……還沒我家寶貝大孫子好，要不，過兩日帶我家大孫子上你家來瞅瞅眼兒？指不定就瞧上了呢？”

一個個都想來拱自家的大白菜！太傅吹胡子瞪眼地，“都走、都走，不待見你們！”

“哈哈！他急了！他急了！”

“可不……要我有這麼個孫兒，老頭子我也急……哈哈！”

“好了，莫要在逗趣他了，這老頭子不經逗，待會兒就真的要讓林叔把咱們掃地出門了，屆時，林叔難做，咱們也沒面子，是不？”

跟在一群老爺子后的林叔無奈苦笑，“老奴可不敢……”

一群年紀不小的老爺子，加起來好幾百歲了都，偏生此刻淘氣八卦的樣子倒像一群孩子。

時歡自然不知道他們在自己走后進行了一場以自己為中心的對話，此刻在馬車上問了一些關于顧言卿事件的后續，確定并無多大麻煩之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師兄也真是的。既然知道可能會發生打斗的場面，便該將林淵一道帶上的，如何能只單單帶著一個林江呢，若是今日林淵在，倒也不必如此暴自己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了。”

“林淵一早就出了城……去辦別的事了。”顧辭并未細說，“放心吧，有歡歡在，師兄很惜命的，斷斷不敢拿自己的命去冒險的。若是真的僥幸讓他有機會見到陛下，那就在那之前先去天牢里弄死他不就了？”

說著，他笑了笑，看起來像開玩笑，卻又帶著幾分認真。

這世間萬事萬，即便最初的時候做了再如何周詳盡的計劃，卻也可能抵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的巧合，是以，他從不認為事便定能朝著他所安排的方向上走，若是真的有那個萬一，那他也不憚于用一些見不得的手段來達自己的目的。

這樣的話題多有些沉重，所幸謝家到了，他拍拍時歡的頭發，“到了。下車吧。”

這丫頭今日倒是盛裝，頭上琳瑯滿目的珠翠，款式雖低調，整個人看起來卻比往日要容煥發一些，難怪那些個老爺子見著了就跟見到了香饃饃似的，竟一個個地都想將往自家帶……

想得……倒是。

“今日的那些老爺子……歡歡可都認得？”他狀似無意，跟在時歡后下了馬車，走在側低聲問道。

“大約認得一些。小時候倒是常往來，后來祖父去了太和郡多年未見倒是臉生了許多。師兄問這個作甚？”

顧辭搖搖頭，“沒什麼，隨口問問。”不認得好……不認得就好，想來即便老爺子平日里有走，也不曾帶上這丫頭，不然，依照的子又怎麼可能連人都還未認全呢。如此看來，今日那些話，幾分真幾分假，倒也是試探的分更多一些……

“顧大人、時小姐……”謝夫人眼尖，看到了走過來的兩個人，熱絡地迎了上去，“快些進來吧，馬上就要開席了，正想著派個家丁過去請二位呢，倒是巧了……快請進快請進。”

“夫人，恭喜……”時歡從含煙手中接過賀禮，雙手送上。

一個小匣子，細細長長的一只，看著并不起眼。

謝夫人卻不敢托大，趕雙手接了，“你這丫頭，同我還這般客套……說到底呀，以后也算是親家了，再托大一點，也能算是一家人了，來就來了，還送什麼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