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站起來沒多久的夫人又一次跪了,“娘娘,小頑劣……”
“這小姑娘頑劣啊,倒也正常。咱們歡歡小時候也頑劣,晟兒種的蘭花,被揪了許多。”皇后輕笑,笑容溫和又慈悲,言語卻冰涼,“只是……那還是許多年前,幾歲的孩子,在自家人面前頑劣,那是可、討喜。但若是十幾歲的孩子尚不知禮數,在外人面前頑劣……就多有些……”
輕笑,擲地有聲,“欠管教了!”
全場噤若寒蟬。
有夫人訕訕笑著,“娘娘說的極是。妾就一直教這孩子,說若是不知該如何行事,便學學時家大小姐。時小姐出名門,又打小教于娘娘宮中,后來又是太傅親手教出來的,真真兒知進退、懂禮節呢……我家姑娘雖天資愚鈍,但若能學個十之一二,也是極好的。”
總之,這種場合,夸時家這位大小姐就對了。
當下紛紛附和。
也有落井下石的,沒有忘了跪著的那位夫人,勾著蘭花指癡癡地笑,“我說……這兒家的容貌還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教養。這教養不好呢,空有一張容貌也是無用,瞧瞧……這丟人都丟到皇后娘娘跟前了。若是本夫人有這樣的兒,就不來這個地方了……當真沒有自知之明呢。”
聲音又尖又傲。
皇后看了眼嬤嬤,嬤嬤帶著人將人請下去了。有些事,點到為止卻是恰當,若是由著這些個夫人落井下石的,傳出去娘娘欺負朝廷員的家屬,于娘娘名聲亦是有損……
唯獨邱家夫人拉著自家兒的手,輕輕拍著,像是寬、又像是安,看著眾人恭維、亦或落井下石,并不曾說上只言片語。
自打皇后看中邱家的聲音傳出之后,想來門庭冷清的邱家一時間拜帖絡繹不絕,夫君那邊一一推拒,只推公務纏,實在不開。那邊找不到切口,宅后院的夫人們便紛紛遞了請帖,礙于面倒也去過,偏生那場面,表面恭維,背后卻冷言冷語只道邱家走了狗屎運云云……之后,便也漸漸明白了,這樣的“看中”對邱家來說,其實并不是什麼好事。
榮寵過盛。
“哎……”有夫人聲音,尖著嗓音,像是撒,“大家也別盡說些不愉快的事了,這種人,往后莫要搭理就是,平白地擾了興致如何是好?要我說呀,今日那麼多姑娘在場,倒不如由著這些年輕人各展才藝,咱們這些老人也熱鬧熱鬧如何?”
“好呀好呀!”
“只是……大小姐就莫要參加了吧?”有夫人沉片刻,猶豫著開口,尋著最不聲的理由,“大小姐尊貴,給咱們表演才藝,不妥當……”
當即附和聲更盛——眾所周知,時家大小姐的才,那是整個大都難逢敵手的,屆時,若是都下場了,自家閨還有什麼看頭,可不就了襯托紅花的綠葉了嘛?
“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既是選妃,總不能只看臉才是,這才藝自然是必要的。皇后含笑點頭,“如此……也好。歡歡,你就陪著姑姑一道看吧,正好說說話。”
“好。依姑姑所言。”
姑娘們都下去準備了。
流程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表演的裳也是一早就備好的,這會兒準備起來也快,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一個個花枝招展地就過來了,倒是邱穎,一改方才溫溫的扮相,竟是一清冷白,眼底也涼,倒像是……
隨了幾分時歡的氣質。
皇后的臉,沉了。
時歡朝著皇后無聲地搖了搖頭。一早就知這姑娘是有心思的,其實這很好。皇宮里并不適合單純而沒有自保能力的姑娘,表哥需要的不是一個花瓶,只要這心思沒有歪,這就不是一件壞事。
能被邀請來作為王妃候選人的姑娘,大才藝都是過地了關的,但大也都是差不多的。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因著今日的場合,便是題材都大致雷同,幾乎都是圍繞著風花雪月。皇后看了一會兒,便覺得沒了什麼興致,只低聲問時歡,“歡丫頭,你這裳,顧辭送的?”
時歡抿微笑,帶著幾分怯,“嗯。師兄送的。”
“彼時我得了一匹,本想著給你送去,正瞧著太后喜歡,便送去了。”皇后說著,又轉了話題,“這些日子,太后子有些不大爽利,這幾日,你帶著談丫頭進宮一趟,給太后把把脈……醫院那的幾個,查來查去的,只知道補補補,補了許久也沒見起。”
時歡心頭一跳,“太后怎麼了?”
祖母走得早,太后于來說便是祖母般的存在,此刻聽說子抱恙,自是著急,“左右這沒我什麼事,我現在就去找瑤瑤和片羽過來給太后瞧瞧?”
正要起,手卻被皇后按住了,“無妨。年紀大了,虛弱是正常的。談丫頭新婚燕爾的,等回了門再來吧,圖個吉利……”
時歡點頭應是,“既如此,等我回去先讓片羽過來一趟。”
這邊低聲說著話,那邊卻有姑娘投機取巧了。時大小姐既然不能得罪,那邊好好地奉承一番,自是極好,當下想著,便起相邀,“時小姐,久聞大小姐才出眾、棋琴書畫無一不,小仰慕已久,不知……時小姐能都和小合奏一曲?”
正憂心呢,聽見這話,時歡想也不想拒絕了,“抱歉,本小姐今日答應了諸位夫人不下場參加的。”
“大小姐只是同我合奏,不算參加。”那姑娘卻堅持。若是能得了時歡合奏,即便自己技平平,也能因此增不,何樂而不為?何況,自己下面一個就是邱家那姑娘了,有時歡在前面出手了,后面的自然也會遜很多。
邱家,憑什麼?
看了眼邱穎,算盤打得響亮。
只是這算盤,到底太過于明顯,本來就心不大好的時歡,笑了笑,“如此……不若這位姑娘先起個調兒我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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