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自覺計謀得逞,盈盈一笑間,屈了屈膝,“如此,小獻丑了。”
低頭撥弄琴弦,起了一段并不難的曲子,曲調婉轉、悠揚,偏生,這姑娘似乎想要表現一下自己的演奏技巧,調起地有些過高了,后面便多有些后繼無力。
只是本人尚不自知,彈了一段之后,便停下對著時歡輕笑,“時小姐,如何?”微微抬著的下頜,像是開了屏等待夸獎的孔雀。
時歡搖頭,“不行。”拒絕地干脆利落,聲音又淡又淺,并無幾分緒。
意料之外的答案。
“為何?”那姑娘不樂意,在看來,自己發出邀約,如此大庭廣眾之下,但凡懂一些人世故的,都不會拂了對方面子才是。聲音微高,怪氣的,“素來都聽說大小姐琴曲高絕,如今請大小姐和曲一首卻又不愿,難道是擔心同小和曲壞了大小姐的名聲……”
明里暗里的,都在說時歡到底只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所謂真才實學卻是沒多的。此刻不愿相幫,不過是擔心怯罷了。想來也是,這位大小姐去了太和郡四年,窮鄉僻壤的,誰知道這四年里荒廢了多東西,即便離開的時候如何如何優秀,可四年太過于漫長,帝都人才濟濟,時家大小姐想必早是空有其名了。
時歡挑眉笑了笑,支著下頜慵慵懶懶地,“興許……是吧。本就沒有什麼名聲,不過是世人吹噓……何必在這樣的場合獻丑呢。”從未在意過那些聲名那些評價,死過一回的人了,外之太過于虛無又縹緲,何必爭強好勝。
對方一噎,突然有種一拳頭打出去打在了棉花上的覺,膛里有氣焰積郁散不開去,“你、你……你當真……”
不要臉!怎麼會有人如此不要臉,大庭廣眾信誓旦旦說自己名聲不過吹噓?偏生,似乎并沒有人當真的樣子……對方猛地反應過來,就是因為時歡在眾人面前大大方方地應了,反而讓人覺得對方是因為自己這般“無理取鬧”無法推拒不愿折了雙方臉面才做出的退讓!
臉一變又變。
時歡端著茶杯抿著,輕笑問道,“這位是……哪家的小姐。倒是有趣。”也天真。什麼緒都表在臉上,喜、亦或不喜,明明白白的。
“回大小姐的話。”嬤嬤微微欠,“是國公府的小姐。”
時歡頷首,“原來是國公府的小姐。”
國公府,汪國公,出便已注定今日不過就是來湊個數罷了——國公府明正大站在顧言耀那邊的。偏生,小姑娘自己不懂,還在這宴上極盡所能地表現自己,想要拔得頭籌的樣子。
汪小姐眉眼微抬,聲音又抬了抬,“如何,大小姐可愿意與我相和了?”
時歡擱了茶杯,還是搖頭,“不愿。”
“你!”汪小姐瞬間臉了豬肝,當下連怪氣都顧不得了,直截了當地,“為何不愿?難道大小姐琴藝疏于鍛煉、以至于拙劣到拿不出手了嘛?”
有些咄咄人。
國公夫人低聲喝斥,“閉!說的什麼話!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就這般胡攪蠻纏的,府上就是這樣教你的?”
說著,起彎腰,“娘娘,大小姐,這孩子這般言語無忌的,要如何罰都,妾定不會攔著!”
卻有有輕笑聲起。
男人的笑聲。
笑聲被風吹進來,一時間說不清是風更涼,還是那笑如風般涼。
聲音很好聽,低沉,悅耳。像是上古琴聲被奏響,又似深夜呢喃。但落在只有人的筵席之上,還是讓人嚇了一跳,紛紛掉頭看去,卻見亭下站著一人,一襲黑長袍有些清瘦,抱著胳膊站在臺階之下,仰面看來的容清冽,是能輕易滿足所有懷春的想象。
他對著皇后遙遙一禮,“拜見娘娘。”
皇后抬了抬手,“顧大人無需多禮。”
顧辭這才站直了子,看向站在那里面豬肝般局促的,“歡歡的確不能與這位小姐合奏的。歡歡琴技便是本公子都自愧不如,若是貿然和小姐相合,今日小姐怕是要下不了臺去……想來,即便有心照顧你,你也是跟不上的琴音的。”
對方不信,“你瞎說!”自己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即便不是人人稱頌,但這琴技卻也是拿得出手的,怎麼可能連合奏都做不到?
顧辭也不解釋,幾步上前走到亭子最后的一臺階之上便停了腳步,并沒有進來,“諸位,顧辭并非有心打擾娘娘和諸位夫人的宴會,實在是陛下剛剛頒布了一道旨意,和時大小姐有關,想必這會兒傳旨的太監已經過去了,是以我才過來傳一傳這事,還請大小姐回府一趟,迎接圣旨。”
圣旨?
時歡當即起,這才注意到顧辭手中也是一道圣旨,卷著,倒是看不出來是什麼容。當下也不敢怠慢了去,朝著皇后行了禮,“姑姑,侄兒這就先回去了。太后那邊,我會盡快讓片羽過來一趟。”
圣旨是頭等大事。皇后自然不會阻攔,擺擺手,卻只吩咐顧辭,“這丫頭,就麻煩顧大人送到時家了……若是旁人,本宮還是不放心的。”
皇后心思明鏡似的,這個時候皇帝傳旨,顧辭也有一份,想來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圣旨,那便也沒有什麼避嫌的必要了。
顧辭點頭應是,“自然。”
卻有不明況地,彼時被時歡駁了面子便已經有些不快了,但礙于皇后在這里,只能生生忍著,之前得罪了時歡被趕出去的母倆還歷歷在目,又不傻。可誰知,顧辭一句“合不上”,宛若死駱駝的最后一稻草。
又像是一個火辣辣的掌。
讓落在臉上的目變得尖銳又刺痛。
當下,汪小姐便顧不上許多了,一把睜開自己母親的鉗制,擋在了亭子中間,仰著脖子,“大小姐,還請大小姐同我合奏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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