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這江南水患,倒也不失為一個機會。”
顧言晟側目,“什麼機會?”
指尖出廊下,頃刻間被雨水打,襯地指尖愈發冷白如玉。看著水珠在指尖跳,“邱小姐說,此次全權負責水患的,是顧言耀的人,那麼大約也就等同于是顧言耀了。”
“是啊。”顧言晟點點頭,“往年爭地厲害,中立、也就是和稀泥派、實事派、保皇派,當然,保皇派里還有那麼幾波人馬對立,起初還有擁戴我的,只是我這人懶散,不喜歡跋山涉水的……”
說著,了鼻子,自從膠州戰役的事說清楚以后,這句“不喜歡跋山涉水”多有些理不直氣不壯的。他看了看時歡,見對方注意力似乎都在自己到雨水里的那只手上,才繼續說道,“于是,后來便也無人站在我這邊了,顧言卿又遠在落日城,朝中也無人為他說話,漸漸的,保皇派也就只剩下了顧言耀那一撥人上躥下跳的。”
聽這意思……
時歡低眉淺笑,似乎覺得有意思的,“那今年呢?和往年不同了?”
“嗯。”顧言晟上前一步和并肩而站,倒是沒像一般似個小孩子玩水,只輕聲說道,“郡王出事,老四老五都還太小,兒不事,我又是個扶不上墻的……咳咳,那麼,那些個和稀泥的,自然也不必和稀泥了,老老實實站到顧言耀那邊,如今刷個好還來得及,再往后,等到好話都被人說盡了,就太遲了。”
好像的確是這個道理。
所謂朝中的中立派,絕大多數并不是效忠帝王、效忠大,其實很多只是在觀,確保不會里翻了船,但站隊這種事,素來都是宜早不宜遲,早,那是從龍有功之臣,遲了……那被迫站隊。
這些個中立觀的,大多都是賭注不夠,不敢太早下場的,但自然是時時刻刻都在一旁觀著希找到一個最合適的時機下場。
同表哥分析地一般無二,這個時候的確是很合適的時機,只是,前提是,瑞王殿下的確是扶不上墻的。
側目問顧言晟,“所以這次朝堂之上,就一面倒地支持了顧言耀?”
“嗯。”顧言晟點點頭,“還有你家那師兄,比本殿下還焉兒壞,一大早讓人稱病告假了。”
“病了?”
“病啥呀!一下早朝,我過來路上就看到他優哉游哉坐在街上一家早茶鋪子吃早茶呢,我約著他就是上朝的半道上聽說了水患的事,當下便就不走了,就近找了個鋪子,稱病了!”
時歡松了一口氣,淋著雨的手收了回來,隨手輕輕甩了甩。
顧言晟哼了哼,“那家伙,有什麼好擔心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若反常,必有大妖。指不定在那盤算著怎麼害人呢……“
別人一個膛里長了一顆心,偏偏顧辭那廝,一個膛里長滿了心,每一顆心里都有九曲十八彎的彎彎繞,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能拆開來解讀一番長篇大論,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表里都藏著真相。
這樣的人,是千千萬萬不能為敵的,卻也不大適合為友。都道人心隔肚皮,顧辭的心,怕是隔著銅墻鐵壁,誰能輕易琢磨?
偏生,這個人拱了自家大白菜。
就……不爽的。
這幾日心里頭總沉甸甸堵著,今日一早聽說江南水患的事,便愈發地有些忐忑,連自己都不知道那忐忑從何而來,只覺得有些郁郁低落。如今聽顧言晟這樣說,倒是被他氣小媳婦兒的口氣給逗笑了,護著顧辭道,“左右師兄也從未盤算過你呀。他盤算他的,你反倒還能坐收漁翁之利呢。”
呵。
怎麼沒盤算過?可不就把這顆傻不拉幾的大白菜盤算走了?顧殿下很傲,“哼。他若是盤算我,你是幫我,還是幫他?”
倒是……稚起來了。
時歡角微,失笑,“自然是幫你的。”顧殿下傲起來,得哄,若是哄不好,可不得同你置氣很久呢。
不過,顧殿下也好哄,也不管真假,臉就瞬間由轉晴了,“真的?”
“真的。”時歡點點頭,半點遮掩也沒有,側目嘻嘻一笑,道,“左右……師兄若是盤算起你來,你是沒有半分勝的機會的,不用幫他。”
……顧言晟臉瞬間一黑。所以,這小棉襖真的是破了的,呼啦啦地風呢,還一個勁朝著口。
怪冷的。
得虧他一聽邱家姑娘過來找就急吼吼地跑過來擔心為難過來為解圍,早知如此,還不如在那鋪子里同顧辭一道用個早膳呢,左右往后是他辭塵居的人了,即便是了欺負,也該是顧辭去解圍不是?
“得!”他冷哼,“拍了拍袍子,彎腰拿起靠著墻角的油紙傘,“走了!回去了!正好看看顧辭還在不在,在的話讓他請一頓午膳安安本殿下!”
時歡斂眉輕笑,笑意溫,并沒有挽留,“好。表哥慢走,雨天路,您仔細著些。”
對方回頭瞪,“你莫不是覺得本殿下年紀大了,走路都要摔了?”
“自然不是。”時歡含笑哄著,這麼大的人,一鬧起子來,除了順著哄別無他法。難怪明明也算儀表堂堂,偏生這麼些年邊一個眷都沒有,鐵定是子莫測難哄、說風就是雨的,這要擱人姑娘上,誰得了?時歡心中腹誹,表卻不變,“我只是擔心你。”
“哼……”顧殿下轉就走,走了兩步,表正了正,轉看時歡,“丫頭。”他喚。
不著調地樣子盡數收斂,沉靜下來的模樣,溫卻又篤定,他說,“丫頭。記住……若是不想做的事,不必顧慮我的,我說過的,于你而言,只是瑞王府的王妃,于我而言也是一樣的。”
在我這里,沒有任何人,值得你委屈了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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