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一時間也只剩下了兩人，面對面站著。

誰都沒有開口。

片羽本就是沉默的子，若非你主同說話，是絕不會主開那個口的。而顧言晟心里不舒服，可對著這張臉又實在發不出什麼脾氣來。

半晌，哼了哼，“本殿不管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片羽彎腰行禮，“恭送殿下。”真真兒是個心腸的人呢，彼時揚言要打，如今卻又擔心起來了。這位殿下爺的子，著實有些變扭的可。

正想著呢，對方走到門口又回頭過來，哼哧哼哧的別扭樣子，“本殿下可提前告訴你啊，你家太傅可不像本殿下這麼好說話的，那丫頭就是他的寶貝眼珠子，眼珠子溜走了，火氣焉能小了去，屆時自然就對著你撒氣了。”

片羽眉眼低斂，“謝殿下提醒，奴婢省得的。”

“哼！誰提醒你了？本殿下是想說，就你這樣的偽裝技，也就只能騙騙外面那些個笨蠢之人，形似而神悖……”說罷，轉即走。

一邊走，一邊卻又想著，倒的確是像的，自己邊的婢都被騙了過去……只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心底的那個人，又怎麼可能只看容貌呢。

膛里的這顆心說，不是。

……

救下來的老者，自稱姓孫，老婦人自稱名喚二娘，隨夫姓，人稱，孫二娘。

那個年輕人是府上家仆，無名無姓，打小就在孫家伺候二老，一直被“小子、小子”地著。

長到五六歲還沒有名姓，老爺子送他去學些拳腳功夫，被問及姓名，老爺子也不講究，直接給取了個名，無名。

于是，便孫無名。

時歡將兩位老人請上了馬車，喝了一杯熱茶，兩人才算是緩過氣來。

緩過來的孫二娘氣呼呼地，言語之間都是在抱怨自家老頭子多管閑事，抱怨人心不古，抱怨蒼天無眼……孫老爺子話，一直只沉默聽著，見自家夫人越說越離譜，當下呵斥，“說兩句！”

孫二娘卻不服，“怎麼，天家能做，老婆子我就不能說了？姑娘，你說是也不是？”

“是這個理，人在做，天在看。”時歡捧著茶杯含笑點頭，容俱佳，親切而優雅的樣子問，“不知……老夫人說的是天家的哪位？”

孫老爺子眸微閃，咳了咳。可惜，自家老婆子卻是半分默契也無，心直口快得很，“可不就是那個誰……賢王！還賢王呢，老婆子我瞅著就半點不賢來著，偏生聽說在帝都名聲極好……姑娘可是帝都人士，聽說過那賢王不？”

時歡淡淡點頭，“聽過的。名聲的確好的，是個為民著想的好皇子……”

話音未落，孫二娘已經啐地一口，“呸！什麼為民著想，明明是取民脂民膏不眨眼的惡魔、渾蛋！……你拉我作甚？”

孫老爺子默默額。

萍水相逢的姑娘，一氣度不凡。旁的不說，就說那男子，方才那一武功怕是難逢棋手，如今就這麼給一個姑娘當車夫，試問，什麼樣的人家請得起這樣的車夫？

這姑娘非富即貴。

如今說起天家，表竟無半分變化，連眼神都平靜如斯，言語之間雖只說“聽聞”，但說話的口氣聽上去還對天家的人很是稔般。

指不定是帝都族，指不定……還是賢王陣營的人，即便不是，如今自己這邊也多有些福禍難料……可是這其中諸多考慮卻到底無法當著人姑娘的面對老婆子細數，最后他也只是虎著臉，呵斥道，“人姑娘家家的，你說話注意點兒，什麼難聽的話都往外蹦，平白污了姑娘家的耳朵！”

對方到底是救了自己，饒是正在氣頭上，孫二娘倒也聽進去了，訕訕笑著，解釋道，“姑娘莫見怪，老婆子說話放慣了，沒文化……你們文化人說話細聲細氣的，我實在學不來。不過老婆子沒壞心的，這你得放心。”

時歡笑呵呵地，“無妨。家中祖母去得早，見著您倒是覺得很親切。”

“是吧？我就說你這孩子一看就是個好的，我也一眼就覺得很是喜歡！”孫二娘愈發地湊近了時歡，歪著腦袋端詳片刻，“嗯，方才沒注意看，你這丫頭長得真標志……不知如今多大了？可有婚配呀？”

時歡眸輕斂，笑容多了幾分繾綣和溫來，“有的。”

“啊呀！”孫二娘嘆氣，惋惜，“果然好看天仙兒的姑娘都是早早婚配了的，可惜可惜啊！咱們村長的公子老英俊了，村長都同我說了好幾回，要我留心著留心著……”

“老夫人謬贊了……”

“不謬贊不謬贊！說真的，老婆子在那鳴村活了一輩子了，就沒見過比姑娘還好看的，真真兒天仙一般的人兒呢！”

“鳴村……名字甚是好聽呢。”

“可不！老婆子同你說啊，這水患來之前……”

孫二娘絮絮叨叨地，越說越流利、越說越激，完全沒有了時歡話的余地，言語間將自己的況已經悉數代了個清楚，恨不得將村頭一寡婦和屠夫不得不說的二三事都盡數八卦一遍。

孫大爺已經沒眼看了，在一邊氣地不想說話。

據他觀察，這姑娘一顰一笑都恰到好，即便說著祖母早逝，也是言語淡淡克制地很好，并不見幾分緒。這樣的姑娘，絕對是大家族里重點培養的。

說白了，同自家老婆子可不是一個級別層次上的，比如，看似對方言談舉止隨意大方，可聊了這許久，自己的信息竟是半分不曾，態度也是客觀而又帶著幾分模棱兩可，倒是將自己這邊的況已經了解了個全。

孫老爺子無意識挲著手中茶杯，純白瓷杯，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倒是有些分不清這瓷好壞，但想必，也只是如這姑娘一般，深藏不罷了。

他傾擱了茶杯，問，“姑娘，如何稱呼？”

對方偏頭看來，直視的目坦坦，“時。”

還未收回的手輕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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