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

時并非大姓，卻也不。但帝都說得上的、看起來符合這姑娘出的，只有一家。時家，門庭顯赫，帝師、太后、皇后、右相，還有一個江南陸家在背后。的確，這樣的姑娘，也只有這樣的世家才能培養的出來吧。

孫大爺緩緩起了，彎著腰，就著馬車里的高度對著時歡作揖，“不知是時家小姐，方才失禮了。”

孫二娘有些不在狀態，對“時”之一字并不如何敏，這會兒看看自家老頭子，又看看時歡，目在兩人之間好幾個來回，悄悄湊近了老頭子，“是……是大戶人家的閨？”

孫大爺橫了一眼，卻也并無斥責的意思，只對著時歡又拱了拱手，“今日得蒙大小姐搭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是老頭子這輩子無長……只有這條命了，往后大小姐但凡有事吩咐，老頭子我絕無二話，便是舍了這命，也是該的。”

若是記得沒錯，左右相不合，是以……時家和賢王……也不合。

如此，這姑娘出手相救的原因，大也能猜到幾分了，他看了眼時歡，猶豫著繼續開口說道，“只是，我家老婆子……跟了我一輩子，平日里也就只會煮煮飯，干點家務活，旁的真真兒半點不會的。大小姐的差事，怕是干不來的。”

……

時歡抿輕笑，看著一個戰戰兢兢，一個懵懂迷茫的樣子，笑了笑，擺擺手，“大爺，您先坐。”

孫大爺不敢坐。

他不怕死，這一路逃亡下來，他早就已經做好了無數次死的準備，可……這人一旦看到希，便會輕易萌生了退意來，特別是自家婆娘，跟了自己一輩子，福沒幾日，苦了一輩子，臨到頭了，還要這般一路逃亡。

難為了。

“你們……你們在說什麼呢？”孫二娘還沉浸在“天仙般的姑娘已經有了婚配”這件殘忍的事實里，聞言皺著眉，臉卻下意識地白了，“姑娘，你不是來救咱們的呀？”

天仙般的姑娘……不是好姑娘？

時歡輕笑，“大爺誤會了。我就是來救你們的……雖然彼時的確不想管這事，也是真的聽見了賢王的名字才決定出手相助，我出來也的確是為了這次水患的事，但……我也沒有要你們為我舍命辦事的打算。”

“這命，我今日既然救了，便沒有想過讓誰再輕易拿走的。如今馬車未行，待你們休息好了，去留隨意。”

說著，攤了攤手。

有些認真，有些俏皮，也有些豁達。

孫老爺子還有些半信半疑的，孫二娘卻已經松了口氣，笑哈哈地，“我就說嘛，這天仙般的姑娘怎麼可能是壞人！姑娘你放心，咱們也不好意思一直耽擱姑娘趕路……”

興許是對自家老頭子本能的信任，孫二娘依舊笑呵呵地，但明顯沒有方才那麼輕松了，擱了茶杯就起告辭，“趕路要，姑娘，咱們就先走了哈。”

時歡端著茶杯沒有起，只點點頭，“好。”

孫老爺子走在后面，興許是馬車上彎腰久了，他的作比之前還要慢上許多，頗有些老態龍鐘的覺。孫二娘在馬車下催促，“老頭子，磨磨唧唧地作甚呢？趕地！”

孫老爺子出馬車的作頓了頓，看向自家老婆子，突然說道，“你……你在外面等我下，我同大小姐道個別。”

道別？不就一句話的事嗎？孫二娘心中暗忖，卻也老老實實地候在了馬車下方，順便將孫無名往邊上拉了拉，搖頭晃腦地了聲音哀嘆，“無名啊……天仙般的姑娘有婚配咯！”

這兩年，自家老夫人卵足了勁想給村長家的兒子找個漂亮姑娘，這事孫無名是知道的，是以，他只是稔又敷衍地寬，“無妨的，左右還有下一個嘛！”

“難咯！難咯……”

馬車外的聲音，雖然低了一些，卻也大致飄了進來。孫老爺子苦笑，“大小姐莫要介意。”

“無妨。”時歡擱了手中茶杯，整個人靠向松的靠墊，容慵懶看向老爺子，“想來……老爺子不是為了一句道別，專程折返回來的吧。”

“是。”老爺子點頭，眼睛看著時歡，仿佛想從對方一貫的云淡風輕里看出一些藏在這些表象下面的真實來，只是看了半晌，卻也什麼都看不出。

不得不說，這姑娘……也的的確確配得起“時家”二字。

既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老爺子便也不看了，大抵也就是再賭一下罷了。

他眸微沉，角微微抿著，然后才低嘆一聲，“大小姐……大小姐不問賢王殿下為何追殺我們夫妻二人嗎？”

“若是老人家想說，自己便會同我說。”時歡理了理下擺，看起來愈發愜意，“若是不想說的，便是我問了，你答了，這答案是否就是真的答案，又有誰說地準，我也自不會盡信……”

孫大爺微微睜大了眼，然后表怔松，笑了笑，“大小姐倒是難得豁達之人。”

“大小姐外祖乃是江南陸家，陸家地洪湖縣，水患年年不落，想必大小姐對此并不陌生才是。”

時歡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那大小姐可知……為何水患年年不落、年年治理，仍然每年頻發……朝廷頒發賑災銀兩幾十萬，經過一層又一層洋蔥皮般剝下來……”

話音未落，時歡突然喚道，“停一下……”

孫老抬眼看去，就見方才還愜意姿態的時歡緩緩坐直了子，聲音沉墜，“您說……朝廷頒發賑災銀兩……多？”

孫老蹙眉，想了想才道，“年年大不同的，有時候四十萬，有時五十多，今年更，三十多萬……但用于賑災……”也是絕對夠了的。

“不。”時歡的眼睛黑沉黑沉的，想過顧言耀定會中飽私囊狠狠賺一筆，從手上溜過一遍，誰的手不沾走一點兒油呢？

可時歡萬萬沒想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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