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顧酒鬼被清合殿的小接去了殿中。

青冥給他端來了解救藥，他不肯喝，既如此，青冥便也作罷，左右由著他換著地方地喝酒，似醒非醒、似醉非醉。

只是，顯然，顧酒鬼在清合殿里遠不如在瑞王府乖順。

瑞王府里的時候他至不鬧騰，就安安靜靜找個合心意的角落，自飲自酌，自言自語，但在清合殿里的顧酒鬼就不同了，他可勁兒逮著小就問青冥在哪里，問了之后也不要人帶，搖搖晃晃地瞇著眼去找。

若是在找尋過程中瞅見某個角落格外順眼，他便就地坐下，繼續喝酒，是以，這樣的況下，大多數他是找不到青冥的。偶爾也能找到，就拉著青冥一起喝，一邊喝一邊訴苦，像是找到了一個足夠安全的、知道自己所有的、就算是喝地酩酊大醉也不怕酒后吐真言的地方……

一次兩次，青冥也陪著，好言相勸著。

只是，這人只知道抱怨，至于對方勸了什麼，怕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誤會我、惱我、說我控制了，說像極了我的所有……”

諸如此類。

要青冥說，那就是個妥妥的宅怨婦，哪里還有昔日顧公子的半點風采。

聽多了，也煩，青冥便躲著他，由著他滿清合殿的找人。

含煙也躲著，清合殿里的小也躲著，實在無力對付一個不知道是真醉還是裝醉的人——醫赫赫有名的青冥大師，在顧辭面前，連一碗解酒藥都像極了假冒偽劣的。

對此，含煙姑娘也多有些不解，“老師……顧公子這到底是醉沒醉呢？”

“醉？”青冥站在清合殿高高的塔樓上，闔著眼。

即便看不見，他也知道這個角落觀景最是合宜，清合殿諸般風景盡收眼底，遙遙還能看著帝都一方角落，只是，他一次未曾親見過。他朝著那，輕聲問道，“你見過喝了這麼多天酒，還沒醉的人嗎？”

含煙搖頭，“不曾。”鬼知道這幾日顧辭喝了多酒，清合殿的一些角落里，到如今都躺著無人發現的空酒壇子呢，且不說，聽說瑞王府已經喝了很久了……

“那你覺得為師是賣假藥的嘛？”

這下，含煙姑娘的頭搖了撥浪鼓，搖著搖著，卻又覺得不對，“我家小姐明顯是故意說氣話想要氣走顧公子，平日里顧公子如此聰慧一人，為什麼就不明白呢。”

是啊，平日里那麼聰明的一個人，這回怎麼就看不呢。

青冥嘆了口氣，轉之際輕聲喃喃，“當局者迷……”說罷，轉下樓。含煙想上前攙扶，他擺擺手拒絕了。

顧辭就在塔樓門口的臺階上，抱著酒壇子像是睡著了。酒味有些重，青冥皺著眉頭，上前一腳，不輕不重的，很準地踢中了顧辭，“好了，別裝了。”

“你就算是裝死，也瞧不見。”

對方抬了模模糊糊的眼看過來，眼底像是蒙了一層霧氣，緒掩在霧氣之后，看不清。

“是你呀。”他輕聲低喃，像失落，像失。

“放心，按著的腳程，在未來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里，你大約是見不到的……至，對你來說，相當漫長。”

顧公子懶得理他，往邊上坐了坐，抱著酒壇子沒說話。但明顯，除了上還有些酒味之外，他的上并無半分醉意。

“顧辭。”青冥在他邊坐了，臉朝著正前方庭中某一角落，“你說……你在氣什麼呢？”

“作什麼蓋彌彰的將那些個人家故意氣你的話弄得這天下人盡皆知，搞得好像你是被拋棄的小媳婦似的……這話，你騙騙我這殿中的小子倒還說得過去，騙我，你覺得我會信？就算你顧辭真的喝地酩酊大醉，你也不會聽不出來說這些話是為了什麼……就算當時真的氣糊涂了吧，你——顧辭，還能糊涂這許多日？”

顧辭有氣無力地，卻也不裝醉了，嘟囔，“你懂什麼……”

青冥嗤之以鼻，“我怎麼就不懂了？你不就是氣孤一人、親涉險地嗎？”

“那咱們就來說道說道，你說既然是離開帝都去查顧言耀的，若是帶著一群人，帶著含煙、帶著片羽，浩浩的，那還嗎？不用我教你吧，一個人目標小，更安全。”

“再者，江南，是的外祖家，就不說查不查顧言耀，萬一一旦事發，就說去看看自己外祖，于于理都是能夠圓回去的吧？”青冥條條縷縷為他分析，“你說，若是一定要有人來走這一趟，是不是親自去最合適？”

是啊。

這些，顧辭自然清楚。

可……即便清楚，他還是不大能明白，時歡為什麼要為了顧言耀做到如此地步……

他抱著酒壇子，低落的樣子像是一只等不到主人的大型犬類，耷拉著腦袋，“可……皇室奪嫡參與者眾多，扳倒顧言耀的機會又不是僅此一次，又何必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呢？”

青冥回頭，“廢話！當然是為了你呀！顧言卿不也……”

說完才覺失言。

可顧辭已經聽到了。

他豁然轉看向青冥，表是前所未有的復雜，震撼、不解、期待、卻又……恐懼。他站著，都在哆嗦，“你……你的意思……”

因著用力，酒壇子應聲而碎，壇中并不多的酒瞬間濺了一，又濺上眼瞼，粘上睫，他卻連眨一下眼都不敢。

青冥一時心直口快，說完才驚覺暴了天大的，彼時答應時歡瞞著的。

黑暗的世界里，腦子轉地飛快，卻也想不出任何一個說法能夠瞞過去，若說顧言耀還能往膠州戰役上扯，那顧言卿和顧辭的仇大抵……也就只能算到前世了。

想必，連顧言卿本人，至死都不知道何得罪了時家大小姐。

青冥訕訕笑著，只想著一招——逃遁。只是他堪堪轉之際，就聽后顧辭怒喝，“青冥！你若現在走了，我今日便拆了你的清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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