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等人的甲一終于不掉鏈子了,即便狂風暴雨的天,也終于在第五日晚間,到了洪湖縣。
風大、雨急,洪湖縣能離開的人都離開了,即便如此惡劣天氣,還有人冒著生命危險想要逃離噬人猛般的洪水,倒是載著時歡的這一輛馬車,逆流而上,頗有些孤勇的味道。
鎮子上也沒有人。
到都是倒塌的木樁子、被大水沖出來又落下去的雜,問了路人,說壯丁大多都在洪湖堤壩那,婦孺老出城的出城,投奔的投奔,實在走投無路的,大多被府安排在了地勢較高的后山。
此幾乎每年都有水患,不過就是嚴不嚴重的問題,是以百姓們反倒顯得頗為訓練有素了,基本不會出現兵荒馬的現象。
經由路人指路,時歡找了一家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穩妥的客棧。
掌柜的是個絡腮胡,看起來并不好惹,說話倒爽利,眼睛也毒,即便時歡帶著其貌不揚的人皮面,他依舊一眼就看明白了這三人之中誰才是那正經主事說話的人,上前兩步打招呼,“看姑娘打扮,并非江南人士。姑娘這個時間過來,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嘆了口氣,無奈極了,眼底皆是焦灼,“家中有長輩在洪湖縣,聽說今年水患比往年都要嚴重些,實在放心不下……”
普普通通的一張臉,偏生生了一口的好嗓音。
掌柜地心底詫異,又暗忖這姑娘倒是個有孝心的,“如今許多婦孺都不在家中啦!這幾日算是好一些了,前幾日大水滾滾而來,許多房屋都被沖走啦!照著往年趨勢,這天還未放晴,大水還會卷土重來,如今咱們這里的老婦孺,都被安排在了后山,不知道姑娘長輩姓甚名誰,興許,我也認識。”
“姓孫。這兩年在陸家當差……掌柜的可識得?”時歡隨口說了個姓氏,搬出了陸家。
果不其然,掌柜的注意力瞬間就被“陸家”二字吸引了,當下驚詫慨,“陸家啊,陸家月例高,在陸家當差好呀!陸家可是咱們縣里、哦不,咱們江南的大善人、大恩人呢!就說這水患吧,每次朝廷統共撥下來那麼點銀子,哪夠喲!還不是陸家年年拿銀子出來補、開倉放糧喲!外鄉人總說這陸家是江南富可敵國的土皇帝,說陸家就是靠咱們這些個江南人喂養出來的,殊不知,若沒有陸家,哪有現在的江南?”
時歡含笑,表溫,眼底微乍現,讓整張臉看起來增不。
那掌柜愈發暗自慨,這姑娘不僅生地一副好嗓子,還生了一雙好眼睛,偏生一張臉過于普通了些,倒是有些不倫不類格格不的樣子。
“姑娘所說的孫姓親眷,我倒是不大清楚是哪位,但既是在陸家當差,姑娘去陸家一問便是,陸家宅子從這里出門,沿著路往東走,大約需地走上小半個時辰方能見到,陸家府邸地勢較高,相對還是很安全的。”
陸家在哪里時歡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這“孫姓親眷”本就是杜撰的,如今戴著人皮面,更是不好去陸家認親。不過,仍舊含笑應了,才道,“如此,謝過掌柜的。今日天太晚了,舟車勞頓的,也不好去打擾人家。掌柜先開兩間房,咱們住上一宿,明日一早過去。”
“好嘞!還是姑娘考慮周到。”掌柜笑呵呵地應了,朝著后高聲嚷嚷,“上房兩間!”
立刻有小二打扮的年笑逐言開地過來,“客,里頭請。”
那年十五六歲的模樣,紅齒白,嘻嘻一笑間,討喜極了。他聲音清脆又帶著幾分天真,“客人是從帝都來的嗎?”
林江的手,輕輕按在了腰側。
時歡沒有看向后,卻也到了林江的作,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若無其事問道,“你如何看出來的?”
“嘿嘿!”對方帶著年人才有的天真得意,看著時歡的眼睛都是亮閃閃的,“猜的!我腦子笨,學業不理想,我娘就不讓我上私塾了,大小就在這客棧里幫工,這些年來來往往地客人見得多了,雖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吧,但客們打哪里來,總能猜出個幾分……興許,就如這邊的老人說的,各方的水養出來的人,是不同的。”
時歡笑笑,點頭道,“我們的確是打北方過來的,不過不是帝都,就北方的一個小鎮。”
對方驚嘆稱贊,“姑娘這周氣韻,倒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是以小的才猜著應該是帝都那樣的大城市呢。”他似乎有些訕訕的。
“過獎了,哪有什麼氣韻。”時歡表淡了些,自己如今這模樣,這張臉的的確確是丟在人群里都找不到的,偏生著小二一張,興許是甜慣了,夸起人來竟都能睜著眼睛說瞎話了,饒恕時歡聽著,都覺得實在沒法子應承了這稱贊。
那小二卻并不尷尬,走了兩步就轉了話題,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地承認自己方才在一旁聽,“方才聽姑娘說遠方親戚姓孫,可是那……喝上兩口的孫老兒?一到冬天就喜歡窩在陸家大門外的墻下瞇著眼睡覺閑的那位?”
……
陸家……真的有這麼一號姓孫的老漢?時大小姐瞠目結舌。
之所以說姓孫,純屬是準備瞎編一個姓氏的時候,第一個出現在腦子里的就是之前遇到的孫老一家,自然而然地借用了。原想著陸家那麼多下人,哪有外人會分得清里頭有沒有姓孫的……又有人說地清楚有幾個姓孫的,屆時也好搪塞。
誰曾想……還真有這麼一號人,聽這小二的口氣,似乎還是老人。
眼可見的,時大小姐角了,表就有些不大自然了,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推道,“畢竟遠房,多年不來往了,倒是不大清楚如今對方的習。這次也是家母所托才來走這一遭……在家中倒是見過遠親的畫像,明日去陸家一探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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