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一旁傳來帶著喜的聲音,“什麼歡歡?……老太婆聽見誰在說我那寶貝乖外孫兒……”
尾音微微上挑,然后戛然而止。
從旁邊鵝卵石小徑上走出來的老婦人,一頭銀發一不茍,容紅潤,鶴發。
站在哪里,被攙著的手都在抖,瞳孔也,“歡、歡歡……是我家歡歡嗎?”
日從樹葉間打落,并不明艷,斑斑點點的碎,帶著樹蔭底下的微涼。空氣里還有連夜下雨的氣和泥土氣,記憶力心心念念的那人,就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淺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那張臉,依稀還有幾分自己的影子,卻比年輕時候的自己更加漂亮、更加鮮活、笑起來像小太一樣的明。
老夫人眨了眨了眼,很用力地,然后回頭問嬤嬤,“我、我是不是眼花了……”
嬤嬤笑而不語。
時歡上前幾步,一把抱住了老夫人,低聲笑語,“如今……還覺得眼花嗎?外祖母……”
的,最是而馨香。
心頭喜悅,一瞬間彌漫至眼底,那緒太過濃烈,在眼眶里泛濫,凝結了水滴。老夫人眨著眼,抬著手任由對方抱著自己,開心,可之后卻又擔心……
“你這丫頭!怎麼這個當口過來了?不知道江南雨季洪澇頻發?既要過來,就不會同你舅舅一道回來,也好有個照應。”拉著時歡,渾然不曾見到旁人,帶著小丫頭就往自己院子里走,一邊走,一邊吩咐嬤嬤,“你去宴庭那小子回來,我倒是要好好問問他,怎地就讓我家心肝兒千里迢迢地一個人回來了!”
嬤嬤含笑應道,“是……老奴這就去。大小姐,老夫人就給你啦!”
大小姐在,老夫人也不用旁人伺候,平日里總喜歡自己手的老夫人一旦見了大小姐,就什麼都不會了,吃飯,要歡歡,睡醒,要歡歡,穿,還是要歡歡……
真真兒一下就了老頑。
們這些老人家自然知道老夫人這是撒呢,是以,但凡大小姐在,們便躲得遠遠地閑去。
“嬤嬤去休息吧。外祖母這邊有我呢。”時歡攔著,“也不必去找舅舅,他剛回來想來是忙的……我是過來的,舅舅也不曉得。彼時舅舅已經出發了,這邊水患的消息才傳到帝都,我擔心您,便連夜出城,來看您了。”
后老爺子嗤之以鼻,這丫頭,當真是說假話都不帶臉紅的,說地好像是為了他們來的似的,明明在這都許多日了,從未上門來見過一面。
老夫人卻不知,只兀自又擔憂,“你這丫頭擔心什麼?咱們這邊年年都有雨季,早習慣了……再說,老婆子我就待在府里,哪里都不去,咱們這府上最安全。”
一旁有丫鬟過來,請示道膳房都準備好了,是否要開放。
陸老爺點點頭,讓人將飯菜都送去老夫人院里。
這是大膳房的人,老夫人平日里有自己的小膳房。這會兒見人低頭退下,狐疑地看了看,又回頭看老伴,“你一早知道歡歡要來?”
陸老爺一噎,尷尬地咳了咳,心道,餡了。果然,這一塊反倒不及那死丫頭了……
幾十年夫妻,早已心有靈犀,即便對方不說話,只一個小作大約也能明白對方意思了。老夫人哼了哼,鼻音很重,“呵!回頭再審你!”
回頭聲音卻又溫了許多,“既然那老不死的吩咐了膳房,想來都是你吃的。走吧……去我院里,這一路很累了吧,我院里有好喝的牛茶,是你喜歡的……小曦丫頭,走,一塊來……”
回頭招呼容曦,眸一頓,停在一旁顧辭上,蹙眉,“你……”
恍然,“你就是顧小子吧!數年不見,氣好了不,看來子骨是好了!”
笑呵呵的,有些稔。
時歡心頭輕輕一跳,眼神落在顧辭上,從頭到腳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遍。
顧辭抬手,行禮,“老夫人安好?”
“好!好得很……老婆子這子骨啊,指不定比你這個年輕人還要利索呢!”老夫人笑呵呵地,意有所指地問,“得償所愿了?”
帶著幾分戲謔。
“是。”顧辭大大方方地客氣著,“托您的福。”
這會兒,老爺子也察覺出不對勁來了,看看這個,瞅瞅那個,一時間也顧不上自己方才的理不直氣不壯了,“你們……見過?”
老夫人這些年深居簡出,連大門都不怎麼出,莫說洪湖縣了,怎地就認識顧辭了?
老夫人瞅他,哼了哼,一副“不想同你說話”的表,傲極了。
顧辭卻不能傲,聞言笑著解釋道,“數年前途徑洪湖縣,彼時遭追殺,又突逢病發,若非老夫人贈藥,怕是就此歸了西……救命之恩,本當重謝,是晚輩怠慢了。”
“藥?什麼藥?”老爺子最是沉不住氣,問老夫人,“你有什麼藥不會自己吃,非要著他?”呵!還重謝呢,重謝倒是沒見著,如今還要拐走自家大白菜!
“哼!就不該救……”
最后一句低估,聲音很低,幾乎沒在嚨口,偏生大家都聽得清楚明白,遭了老夫人一個白眼,“你閉!”
曾經叱咤風云的商賈巨鱷,在自家夫人面前,也沒有說話的份。
這幾日這樣的況容曦看了許多回,倒是不覺得奇怪了,只抿著笑,沒話。
外祖母有有一顆藥,時歡是知道的,在外祖母的嫁妝里。
外祖不知道只是因為外祖父從來沒有關心過外祖母有多嫁妝,甚至,聽說這些年外祖母的嫁妝至今塵封著,從未用過。
那顆丹藥外祖母曾經給看過,當世神醫所贈,據說能醫死人、白骨,但凡你還留著一口氣、一定能將你從鬼門關拽回來的丹藥,價值連城,舉世無雙。
沒想到……竟是用在了顧辭上。時歡看著顧辭,卻在思考另一個問題,途徑洪湖縣……顧辭為什麼會途徑洪湖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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