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這幾年深居簡出，遇見外鄉人的機會都不多，怎地還如此巧合遇見了顧辭……

巧合的事太多，便總讓人不大能相信這只是單純的巧合。

只是也知道這會兒并不是適合說話的時機，只挽著老夫人的手往自己院子里去，說著一些知冷知熱的己話。

飯菜很快端了上來。

一看就是心準備的，都是時歡的口味。

為此,陸老爺子又憑白挨了好幾下白眼，最后端著飯碗悶聲干飯，一個字都不說，降低存在。

老夫人很開心，兒子帶回了兒媳婦，心尖兒上的外孫又回來看自己,嗯，還帶著外孫婿……眼瞅著人丁不旺的陸家，即將兒孫滿堂了，自然是喜上眉梢。

用完了膳，正要拉著這幾個小輩來幾圈雀牌，正巧林淵來找顧辭，低語了幾句，時歡聽著不甚分明，約聽見“大理寺邱大人”，倒是驀地想起彼時邱家小姐求上門來的事。

這些日子來，給忘了。

只是，之前似乎也從未見過這位邱大人，就算馬車再如何遲緩，倒也不至于耽擱至此才是。

雀牌缺了個人，老爺子自告勇地報名準備將功贖過，偏生老夫人今日不待見他,連送銀子的舉都拒絕了,反而讓嬤嬤去請了陸宴庭回來,只說家中有事,速回,旁的一個字都沒有多說。

半炷香的時間未到，陸宴庭火急火燎地趕回來，一聽是要陪著一屋子眷打雀牌，整個臉瞬間都黑了。偏生，一屋子三個眷，他一個都得罪不起……他偏頭看向一旁父親，挑了挑眉，對方卻了脖子，起，“你既然來了，為父就去休息了……困得很……”

說著，打了個格外夸張的哈欠……瞇著眼搖搖晃晃地離開了，浮夸的像是隨時能睡過去似的。

陸宴庭回頭看看老爺子背影，又看看老母親眼底的不屑，當下明白，父親得罪母親了。只是……這倆斗法，偏生還要拉上自己……

無奈在一邊坐了，組好牌，才抬頭問時歡，“何時回來的？”

看起來雖無幾分驚喜，但也顯得堪堪知道似的——他大約能知道自己父親這個當口得罪母親是為何事,自己就更加不能重蹈覆轍了。

時歡也配合，抓了張牌，看了看，丟出去，“今日一早……才回來的。”

格外自然地樣子，完全沒有臉紅心虛。

陸宴庭抬頭看了一眼，心底嗤笑，這丫頭，將縣令府攪了個天翻地覆，換了張臉在這悠哉哉打雀牌，這秉，倒也愈發地像極了顧辭那廝的作風了。

“那，在這好好小住一段時間……等水患過去了，舅舅送你回去。”

兩人你來我往的，看起來極像許久未見的舅甥之間正常的談。唯獨知道的容曦，搖頭失笑，明明之前還在拍著桌子罵“這個死丫頭半點不知道危險兩個字怎麼寫”，這會兒倒演地像。

抓了張牌，攤開，明眸皓齒，眼底都閃著，“胡了。”

容姑娘，銀子。

老夫人“咿”地一聲，探了頭過去，果見對方一副好牌，再看看手里還頗有些四不像風格的牌，當下不樂意了，瞪陸宴庭，“就你話多！害我輸銀子了……”

……

陸宴庭角微，明明自己是同時歡說話，老太太半點兒不怪時歡，就知道怪自己這個兒子。他鼻子，吩咐一旁伺候著的嬤嬤，“去問管家那些金葉子來……”

老夫人瞬間笑逐開，“來來來……繼續來！”

嬤嬤笑著去取金葉子了。

陸宴庭默默了鼻子，老太太這意思，著實有夠明顯的。明明父親就是準備當“送財老爺”的，偏不要，卻要自己來送這財……哎。

果然，歡丫頭一來，這老太太就稚地跟個孩子似的。

“外祖母。”時歡付了銀子，理牌，輕聲開口說道，“外祖母……同我說說那顆藥的事唄？”

正在付銀子的老夫人側目看了看時歡，嘆了口氣，笑容散了幾分，“你這丫頭……我原以為你不會問了。想必，他也不想要你知道……”

果然，什麼途徑洪湖縣……說地那麼輕巧，素來都是顧辭慣用的逃避話題的手段罷了。

那個男人啊，最會用輕描淡寫的言辭，掩蓋之后無人知道的諸多付出、乃至犧牲。他藏著掖著，卻再也不愿什麼都不知道地讓他一人承了。

“外祖母您曉得的……于我來說，寧可清清醒醒地承著，也好過稀里糊涂地什麼都不知道地天真著。”容輕斂，闔著眉眼，纖長濃的睫輕輕著，在臉上形一片扇形的影。

表有些令人看不，“您說吧。左右此沒有外人……我想知道。”

老夫人嘆了口氣，突然覺得就算金葉子到手也沒那麼興了……

“那是你去太和郡的第一年。”

那一年，太傅聲稱子不好，遵大夫的建議遠離帝都紛紛擾擾去了太和郡調養，實際上是這丫頭不好。

這一點，鮮有人知道。

陸家自然是知道的，是以，那一年陸宴庭跑了好幾趟太和郡，吃穿用度、奇珍異草、各種名貴的藥材，不要錢似的往太和郡運。老夫人自然想到了自己的那顆丹藥，可府上大夫看過了卻表示，那丹藥藥太烈，于彼時的時歡來說，本承不住。

極有可能反而會適得其反。

老夫人就不敢拿出來了，連陸老爺子那邊也沒提。

顧辭就是那一年來的洪湖縣。沒有驚陸家，只遞了一封拜帖，直接送到了老夫人手上，約了茶樓一見，署名“求藥之人”。

老夫人素來心慈，雖不知對方求的什麼藥，但到底是去見了，誰也沒說，只一人帶著嬤嬤去的。不認識顧辭，彼時一聽顧辭要的是那顆丹藥，自是不愿，當場就拒絕了，連茶都沒喝一口。

顧辭卻說，他是為了救時歡。

時歡二字，功地讓老夫人出門的腳步瞬間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