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說道此，頓了頓，看向容曦。

容曦始終低頭聽著，這會兒似有所地抬了頭，又看了看時歡，“我……”若是不能聽，可以不聽的。

時歡抓著牌的手,了，指甲蓋都泛白。

即便沒有聽下去，可在坐所有人都知道，顧辭為了那顆藥，想必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這兩年老夫人子骨不好，陸家的大夫都是陸家花重金請回來的名醫，醫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他們既說了這丹藥不能用,那就是真的不能用。

老夫人推了牌,胡了，繼續說道，“老婆子自然是同他說明白的，這藥不能用……若是能用，老婆子何至于等外人來向我求藥救我的外孫兒？可他說……他能。”

“他看起來太年輕了，哪怕他向我詳詳細細地做了自我介紹，可我還是覺得他太年輕，不可信。歡丫頭的子骨，自有我陸家去遍尋名醫來治療，何至于旁人來心？”

“所以那一回，我最終沒有答應。”

“興許是不想讓太多人知曉，那孩子從未親自登門拜見，只一封封地遞了拜帖……我雖覺……畢竟有個這樣的孩子,為自家孩子心,我總是的。可真的,他太好看、太年輕,看起來是在不可靠。我不可能拿小丫頭的命開玩笑……”

“直到那一日……興許……他也是無計可施了……竟然夜闖陸家，跪在了我院中。”

時歡抓牌的手一頓,牌應聲而落。

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跪天地君親師……

老夫人的目也落在時歡掉落的那張牌上面，輕輕笑了笑，眸溫和而博大，帶著參眾生的慈悲。撿起那張牌，遞給時歡，才輕聲說道，“那夜……下了很大的雨，他跪了一夜。天破曉的時候，他同我說了個故事……”

那個年，想必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若非自己是時歡的外祖母，想必那年定是寧可打劫了陸家也要搶到那顆丹藥的，偏生……自己是那丫頭的至親，顧辭他，束手無策。

于是，他從自己說了一個故事。

“他說……他自己吃了那丹藥，大帝都的青冥大師能以針灸之讓藥效凝于他的心臟要經久不衰……而他……而他……”

最后的話,竟是如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心頭啊。

一個人要多麼喜歡另一個人,才能愿意以自己的心頭為引，一點點地弱化霸道的藥效,以己為介，只為治好那人心疾……

如今想來，都覺得駭然。

一邊慶幸這世上竟有人如此待那丫頭，自己便是去了九泉之下都得以安心瞑目了，另一邊卻又覺得心疼，這個年……也是別人家的孩子，易地而，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接自家孩子給別人當藥引子的……

后面的話，到底是沒有說出來。

可時歡卻聽懂了……握著那張牌，用力之大指節都快變了形，雀牌擱在掌心，硌地掌心生疼，卻到底不及心臟傳來的疼痛……

容曦也聽懂了。

眸復雜看著時歡，擱下手中的牌，起將時歡輕輕攬進了懷里……其實不大懂這種為了對方哪怕自己去死都沒有關系的心，到底是多麼決絕而慘烈……只是清清楚楚地知道，絕對不會為了陸宴庭做到這一步的。

和陸宴庭，更像是志趣相投的伙伴、知己。他們旗鼓相當地站在一起，以斂盡天下財富為目標，站在他側，愿意陪他看盡山川湖海，走遍大江南北，已經做好了余生都陪著他的準備……不管榮華富貴，還是跌落泥沼，他們都榮辱與共。

但，也僅限于此。

若他死，會為他撐起陸家，直至自己亦無能為力的那一刻，但絕對不會犧牲自己去救他，一命換一命，不是智者所為，何況，誰又能保證，那一命真的就能救回來呢？

他們都是權衡利弊的商人，從不做虧本的買賣，每一步如何走、每一個選擇如何做，都是仔仔細細丈量過的。

并不覺得自己就是不喜歡陸宴庭，卻也清楚地知道……易地而，自己絕對做不到顧辭那樣，陸宴庭也做不到。

他們都是足夠的商人，從不做虧本的買賣。若陸宴庭能為自己跪上一跪，便也覺得此生無憾了。

畢竟，這世上，怕是再不會有第二個顧辭……

因此，抱著時歡，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這個姑娘……因為無法同，所以無言寬。不僅對彼時的顧辭無法同，對時歡的心也無法同。

“還玩不玩？”陸宴庭手打了打時歡握著牌的那只手，表淡淡，“顧辭那廝心肝肺都是黑的，舍救人那種事……他才不會做。救活了你，然后他自己嘎沒了，那你往后活蹦跳地冠霞帔嫁作他人婦……他能氣地活過來你信不信？”

好好的氣氛，被他一言打破。

老夫人一掌打上他的腦門，“你以為一個個都跟你似的！”

說完，猛地想到兒媳婦在這，好不容易拐回來一個，可不能了太多底將人給嚇跑了，當下訕訕一笑，順手在自己拍著的腦門上又了兩下，才收回了手。

陸宴庭：……老太太這蓋彌彰的樣子，真的好嗎？

他無奈嘆氣，抬頭看了眼時歡，“好啦……事都過去多久了，如今那小子不是鮮活的嘛，來來來……舅舅丟了那麼多生意，特意跑回來陪你們打雀牌散點兒金葉子給你們，怎地，你們還不愿意了？”

屋外，想起了腳步聲。

是去取金葉子的嬤嬤回來了。

時歡推了推容曦，勾了勾角，不甚好看的表，容依舊落寞，“之前聽說了一些，倒也有些心理準備了……只是，乍然聽聞他還來過這里，有些吃驚罷了。”

“我沒事的。”

顧辭……當真是為了自己，什麼都做了……偏偏，若非從旁人口中問出來，他是真的半點不愿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