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隨手丟了張牌，容曦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沒吱聲。

老夫人抓了張牌，握在手里看了看，沒丟，又看了看，了另一張丟了,才道，“其實一開始我還是不信的。活了一輩子了，什麼樣的男男不曾見過……哪會有這樣的人啊……”

“他卻說，他這一生，擁有的很多，可所求的卻只此一人。除此之外，萬般皆如浮云……若是我不信他，他自當將他所有的外之，來換這一顆丹藥。”

“所以……”時歡沉,看似一切如常般地漫不經心，“方才您見他，便問他可是得償所愿了？”

“嗯。”老夫人點點頭，“見他同你一道來，之前又聽說你許了人家，便知是他了……怎麼樣，我家乖丫頭，這親事……你自己可滿意？”

雖知定是滿意的，卻還是想要親口問一問。

自出生便擔了太子妃之位的姑娘，世人皆知其尊貴，卻不知其中忍和委屈。小小的年紀，還沒學會撒先學會了皇宮禮儀，一板一眼地背四書五經、練字作畫，一手簪花小楷學地木三分，其中深意卻又一知半解。

那麼小的孩子，端著未來太子妃的儀態，興許彼時的小丫頭連“太子妃”三個字的含義是什麼都不知道,卻已經事事以高要求的標準要求自己，坐、立、行，舉止、儀態，皆是一板一眼，像是經過了某種模子里雕琢出來的。

看著有些可，卻又有些……可憐。

是以，他們這些做長輩的，其實從來沒有打算將真的送進宮中為妃為后，彼時時家拗不過皇命，如今連著陸家，倒是可以試上一試……所以，在見到那個對著下跪求藥的年時，便覺得這丫頭的終有著落了。

后來，聽說定了親，皇家賜婚，未來夫君仍姓顧，便問，是長公主之子嗎？說，是。便由著去了……如今這孩子就在跟前,自然是要問一問,聽這丫頭親口說一聲,可還滿意？

可還滿意？

時歡眉眼微斂，角勾著抹清淺地不能再清淺的笑容，“滿意。”

明明白白的，坦坦的，含帶怯的。

無限溫而繾綣的。

那是最人的模樣。

老夫人瞧著時歡的表，便知到底是郎有而妾有意的，如此，便是最好的。

他們高門顯貴，也從未想過讓自家姑娘用一生幸福再去延續這顯赫，嫁個如意郎君，和和地過完這輩子，好的。一邊打牌，一邊拍拍時歡的手背，輕笑，“如此……老婆子我倒是放心了……來來，打牌打牌，曦曦，你莫要讓！這丫頭年紀雖小，手里頭的寶貝可不，銀子就更多了…趕多贏一些。”

真真兒眼觀八方，容曦悄悄讓了牌的事也看地分明。

容曦含笑點頭，“沒有讓……手氣好。”

心中卻輕。

“曦曦”的稱呼，太親近了些，記憶里還從未同人如此親近過。彼時年還沒有名字，母親只喚“乖囡”，帶著的尾音，和如今大是如出一轍的。

這些日子來，老夫人從不問前塵舊事，連家中長輩的只言片語也從未提過，想必是在宴庭那邊問過了刻意避諱。

頗為用心良苦。

眉眼之間依稀還能看得到年輕時候雷厲風行的影子，歲月淡化了痕跡，看起來慈和又優雅，半點鋒芒都不。

像極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夫人，慈眉善目，心著府上小輩的終大事，閑來打打雀牌，卻并不過問諸事，頗有些兩耳不聞煩心事的閑云野鶴。

可誰又敢說這位和陸老爺一路并肩走來的主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婦人呢。

至絕對足夠耳聰目明著。

看似一邊說著事，一邊看著自個兒的牌，有些分心乏的樣子，對方的一些小細節卻也分毫不差地落在眼底。聞言擺擺手，“歡丫頭的雀牌水平我還不知道？平素也就是宴庭和我讓著，才讓贏了些銀錢……這麼聰明一個姑娘，偏偏這塊上，著實拿不出手。”

時歡鼻子，笑了笑沒吭聲，丟出一張牌。

的確不大會玩，倒不是真的學不來，只是子犯懶，不記著這些牌路，也不算旁人手中的牌，多有些興致缺缺的隨來，是以……總玩不過外祖母。

老夫人睨了眼時歡，又笑著瞅容曦，“你這丫頭……老婆子我瞧著就是慣會照顧人的子，人也大度，我便總擔心你委屈了自個兒。聽說你之前總大小姐，我便覺得你這丫頭啊……看著犀利，實際上子最是綿……”

“咱們府上，你想做什麼就去做，若是往后有那些個閑言碎語，諸如子不得經商拋頭面諸如此類的，沒事……讓宴庭去收拾！自己媳婦兒都保護不好的男人，算什麼男人？……胡了！”

笑嘻嘻地兩手一攤，“來來來……”

老夫人真真兒一心多用還半點不曾耽誤手中的牌……

容曦卻恍惚，這些年一路走來，容曦二字，在江南其實也有些名頭。特別在太和郡。

之后到了帝都，也是達貴人的座上賓，說巾幗不讓須眉的有，說姿容才無雙的也有，滿滿的全是贊譽之詞，而在背后，多數都言強勢市儈，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偏要同男人一道逐鹿商場，實在算不得什麼賢妻良母……

說什麼的都有。

唯獨……在這個老夫人眼里，自己是個容易委屈的綿子。

鼻尖酸酸的。

吸了吸鼻子，看了眼陸宴庭，突然覺得，這些年來從不覺得委屈的瞬間，如今想來都委屈的……低聲應道，“好……不委屈。”

聲音帶著哽音。

表卻和，笑著抓了牌，扯開了話題，“既然老夫人如此說了，接下來我可見不放水了……今日，歡歡怕是要輸咯。”

時歡聳聳肩，帶著幾分不著調，“無妨，左右舅舅會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