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講吧!”余嫻坐回位置上,拿起自己的碗聞了聞,嗯,蕭蔚換的白水。
阿娘早就等不及了,非得讓人說出來大家評評理,究竟是誰先了心,誰相中了誰,方才屏退了四下外人,就是為了讓小良連細節也全盤托出!今天這個心,不是他先的也得是他先!使眼示意良阿嬤開始講。一旁阿爹想牽阿娘的手捂著一同烤,被甩開了,“別我啊,余公子,今兒不把這件事掰扯清楚,休想跟我套近乎。”
阿爹無奈地看了看天,“陳姑娘,在下真是百口莫辯啊。”
六人守歲,圍坐一堂,風微醺,雪輕落,木炭辟裂紅壑,火星迸出塵點,一切正是時辰。
良阿嬤…啊不,陳玉良開始細想。
細想這個時辰,今夜還須準備何。正沉間,抬頭見爬梯上有一小廝東倒西歪,下一刻就要摔下來了,哎聲疾呼,手里還拿著要掛的燈籠,嘖了一聲,縱一躍奪過燈籠將其掛正,攬著小廝跳下,站穩舫間,才轉頭叱他,“怎麼連這都站不穩!還是陳家練出的廝麼?!馬上畫舫宴就要開始了!這可是小姐最喜歡的紅燈籠!”
小廝趕忙賠罪,“對不起小良姑娘!小的是新來的,尚不通武藝。”
陳玉良擰眉打量他瘦弱的板,“行,那你去畫舫后邊忙吧。”話音剛落,耳邊傳來一群人哄鬧的喝聲,舫上眾人齊齊回眸看向岸邊,陳玉良飛踏上舫頂,居高遠眺,才瞧見岸那頭已聚集滿了提燈挾花的公子哥們,再稍虛了虛眸子,看見人群后方兀自開出一條道,道中有紅子慢悠悠向前走著,有兩把大刀,背著一把,一手扛著一把,另一手則拿著剛買的熱燒餅。旁開道的男人們前赴后繼,卻不敢近,好似面前自有一堵清高墻將他們攔在外頭似的。陳玉良欣然招手,提聲喊道,“小姐!在這!”
主畫舫離水岸遠數里,中間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艘小畫舫,如水橋棧道,連一片。每座畫舫上都掛著珠簾輕幔,風鈴紅綃,帳與帳勾連,綃與綃帶。水上荷綠葉,花燈攢聚,然而獵獵長風刮得燈頭狂跳,蓮聚葉倒,如水妖妙曼。舉目而,河域高上,有紅線錯,綢帶脈絡,華燈璀璨,從這頭牽至那頭,仿佛河神生辰,大耀水中盛世。
紅子將兩把大刀背上,縱而起,在眾人驚呼與歡呼聲中,踏著舫橋,凌云駕步飛至主畫舫上,轉,同樣居高臨下地眺河岸,順手把燒餅遞給陳玉良,清了清嗓子,“今日是鍛兵陳家未來家主陳桉——我——的相面大日!諸位既然來了,無論是慕我陳家虛榮,還是仰慕我陳桉的名號,都可以!畢竟我麟南人志在四方,追求名與利嘛!不丟人!追求我,更不丟人!一會我命小良傳題,題中文武各占一半,各位解答,凡是被我選中的人,都可以上船同賞華燈,與我相面敘談一刻鐘!這等好事,先到先得,本姑娘可是很忙的啊!”
“什麼?陳姑娘!太遠了!聽不清啊——”那頭傳來吶喊。一聲起,萬聲附和,頓時哄鬧群。
白說了。陳桉咂,拔刀往舫頂一落,“都閉!”這倒是聽清了,河岸烏一片人霎時間雀無聲。陳桉懶得再說一次,把刀拔回,飛躍下舫頂,為了掩飾吹了一堆卻沒人聽見的尷尬,氣呼呼進了舫,“開始吧!第一題,來個人把方才我在舫頂的補了。”
第54章 麟南歌(二)
陳玉良狐疑, 探問:“第一題是‘來個人把方才的補了’?”
陳桉一滯,“呃,第一題按原題去傳。我是說, 找個人把補啦。”揮手示意船上小廝人,抬了抬下下讓玉良嘗手中的燒餅,“可好吃咧!”
陳玉良開油紙咬了大口,蔥香油,鼓起眼睛點頭,“哪買的?”
“說起這個我就來氣!”陳桉把雙刀卸下, 拍桌怒道,“人家張伯一大把年紀了, 早年喪妻,前兩年三個兒子不是被花家的擄去著參與謀反, 最后死在外頭了麼, 張伯不肯來陳家做工,也不要咱們的銀子,日子過得多麼艱難, 好不容易今天想通了, 出來擺個燒餅攤過活,哪里來的宵小賊寇無緣無故地竟給人家掀了!幸好教我上!折斷了那人一條臂膀, 拖去接骨拷問!那人還, 一直不說, 我才來晚了,待我今夜事畢, 我們一起回去再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陳玉良吃著不是滋味了, “也許又是花家那群人作惡……張伯現在呢?”
“沒事了,我讓他以后到福老板的酒樓邊搭攤子, 有我的人罩著,我看誰還敢來犯事!”陳桉一臉自豪,“福老板的酒樓怎麼也是百年老字號,生意興隆,也許還能幫張伯把生意也帶起來!”
“我家小姐,”陳玉良拔刀旋,比劃了一番,雙刀錯在前,笑道,“就是麟南的護符!”
“那當然!”陳桉毫不自謙,“沒準二十年后,我已是整個新朝聞名遐邇的陳家主,生祠高立,功在千秋!”
兩人哄然大笑。省得讓人等久了,陳玉良隨手一拋把大刀丟給陳桉,飛一躍,“奴婢去傳題了。”
陳桉一只手長一攬,就將雙刀都接住,放在桌上,低頭看了看,與那賊寇打斗時,被用油潑了半,雖被拿刀彈開,沒傷到,卻有些濺到上。外頭等待的人都是衫整潔、心懷敬意而來,若太過狼狽,反倒沒有禮貌了。想著,將外罩紗褪去,喚候侍的丫鬟取了畫舫上作備用的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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