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嫻嘆了口氣。祭祖嘛, 幾多變化都很正常, 只是今年格外支離破碎些,竟連團圓飯也吃不到一塊。罷了,就算坐聚一堂, 各有心事, 也是強歡笑。
一更天,梟山的雪稀奇地停了, 風漸弱, 路也好走許多。余嫻披著斗篷站在山莊一條幽深小道的門口等著蕭蔚, 小道東西分別毗鄰著良阿嬤與的屋子。雖然阿嬤幫了,但保不齊也會因為擔憂的安危跟蹤。于是出來之前吩咐春溪去纏著阿嬤睡覺, 并在這條小道口一直外頭觀察著阿嬤屋中的靜。等到阿嬤的燈熄了, 才松了一口氣。耳畔傳來窸窣的聲音,原是蕭蔚黑出來了, 一點亮都不帶,害得反應不及,下意識要呼。
手被握住,悉的溫傳來,稍有安心,“是我。”他快速回了一句,待離開小道,才將懷里的夜明珠掏出來照亮,“手倒是不冰。等了這麼久,上冷嗎?”
倒也沒等很久,許是阿嬤回憶起往事,心有,睡得很早。穿得又厚實,搖搖頭說不冷,拿出袖中錦囊,打開地圖,刻不容緩地前往目的地。
良阿嬤在與阿鯉生死攸關的事上都十分謹慎,道路劃線清晰,標記仔細,且每一道標記都與途中所遇見的拔巨樹上的圖騰逐一對應,過了幾道彎,有幾條岔路,穿過樹林亦或經過小道,一條岔路都不會教走錯。只是雪障阻隔,難免耗時,走到一半路程,余嫻有些累了,還沒開口,蕭蔚就蹲下,側首抬眸看,示意上來。
余嫻趴上去,把腦袋放在他肩頸上,等了一會,他卻并未起,“怎麼了?”順著他埋頭的視線看去,雪地上除了他們方才新留下的步外,還有別人的腳步,瞧著像是隔著幾個時辰前的,被風吹落的樹葉和新雪覆蓋,若不是蹲下看,不大容易分辨。
“有人比我們先來過這里。”蕭蔚低聲說道,“大概在傍晚。”
彼時正好是祭祖的時辰,大家都在一塊,也沒有誰借口離過隊伍哪怕一刻鐘。余嫻想了想,“是不是良阿嬤為我探路留下的?”
“瞧著像兩個人的腳步。”蕭蔚背著起,“先走吧。”
兩個人的腳步,若其中一道是良阿嬤的,另一個是誰的?
沉思索不得解,一路無話,再回過神,已到最終標記。這個地方在整座梟山地圖上所顯示的位置,是自上而下三分山腰,呈山丘狀,拱起半坡,只如今枯枝連亙藏起,雪落在枯枝殘葉上,封住了口,唯有一隅留出半人高的角,一看就是提前被人鉆過,蹭掉了枯枝藤蔓,邊沿還有雪堆向下坍的跡象,口這個尺寸,絕不是良阿嬤鉆的,多半是后頭還有人來過,才出了現在的大小。余嫻稍長脖子探看,角下黑漆漆的,不見亮,唯有風聲,像鬼泣一般。
于是從蕭蔚的上下來,急切地往口鉆,“地圖上畫著梯形,這里面應該有梯子!”被蕭蔚一把拉住,回眸見他一眼不轉地盯著自己,惶恐?激?膽怯?一愣,兩相沉默,一酸在口間蔓延,回過頭不看他,掙扎著收回手,“我要下去看。”
語畢,不等蕭蔚再拉住,生怕被阻攔,就像兔子撞樹似的決絕,半個子都栽進了里,下一刻“砰”地一下,伴隨著一聲“哎喲”傳來,把蕭蔚嚇住了,要拉的手,發現的手連著另外半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失在了口外!
“阿鯉?!”蕭蔚毫不猶豫地鉆躍進去,迫切地高聲急呼,與此同時,回音甚為深廣的回著余嫻委屈哼唧的聲音,循著聲音視線向下,余嫻就在樓梯上趴著,夜明珠自梯上向下滾落,發出沉悶的幽怨聲。蕭蔚把抱起,在懷中翻調,觀察的臉和手等.,沒見有傷口才松了口氣問,“摔著了,疼不疼啊?有傷嗎?”
“不疼…穿得厚,上也不疼。”余嫻揪著他的領,低聲回道,“就是嚇了一跳。”
蕭蔚將摟了些,抬手的腦袋安,而后對說:“我也嚇著了…還以為是那走在我們前邊的人尚未離去,埋伏在此,將你一把拖進去了呢。”
余嫻到窘迫,是不想和蕭蔚繼續糾結進的事,也不想蕭蔚再勸阻,才一頭扎進里的。兩人站起,蕭蔚扶著一同走下樓梯后才去撿滾落一旁的夜明珠,余嫻打量周圍,壁上有礦石,迎著夜明珠的芒,將整個間全都映亮,連手指上的臟污也都一清二楚。前方唯有一條寬道,不知深深幾許,但總要往里走,才得見乾坤。
很奇怪的是,完全沒有腐臭味,反而有風在空氣中流淌穿梭,地面也很干凈,除了樓梯邊有些被風誤卷進的枯枝殘葉外,再沒有別的東西。說明這里有人清掃。這意味著,極大的幾率是,什麼都不會留下。這些年找的真相,可能是一場空。
余嫻抬頭看了一眼蕭蔚的神,他的抿一線,眸灰黯,眼神冷,尚沉得住氣。收回眸,也沉住氣,繼續向前。
越深,越空,逐漸生出對未知的恐懼,像的藤蔓纏縛網攔住口一樣窒息。再往里會是什麼?夜明珠與礦石織相映的,把他們的影子拉扯無數道四面八方錯長的爪子,探黑暗,疾步之中又好似他們吞沒了黑暗。可被一寸寸照亮的,是前方的,回頭去,幽深一片,被吞沒的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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