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緋神平淡:“是父親做了榜樣在前。”
楚元忠表沉,看著楚雲緋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而不是自己的親生兒。
從他被降職開始,他對楚雲緋就恨進了骨子裏,卻礙於現在的份而無可奈何,隻能忍下這份憤怒。
而此時,他的親生兒著自己的父親跟母親和離,其名曰為的母親討回公道。
放眼天下,隻怕找不出第二個人敢這麽做。
楚元忠攥著手,麵無表地看著楚雲緋良久,轉走到長案前坐下。
“父親,和離書您不能寫啊!”楚玉簫看見父親朝幾案後麵走去,驟然回神,連忙上前阻止,“父親一旦寫了和離書,皇上一定會不滿,朝中史會彈劾父親治家無方,以後……以後母親不在楚家,楚雲緋就更無所顧忌,再也不會回來幫襯父親了!還父親三思——”
“楚玉簫。”楚雲緋冷冷看著他,“你想要誰的幫襯?”
楚玉簫一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急之下,把心裏的想法都說了出來,一時有些尷尬。
然而比起臉麵,切實的利益顯然更重要。
他擺出一家長兄的架子,冷怒說道:“和離一事太過荒唐,我為這個家的長子,有權阻止此事!楚雲緋,我知道你份尊貴,可是別忘了你永遠是父親的兒,天下兒對父母隻有勸和,哪有勸分的?你倒是唯恐天下不,非得把這個家拆散是不是?”
“父親還活著,就到你當家做主了?”楚雲緋冷笑,“楚玉簫,你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
楚玉簫大怒:“楚雲緋,你為自己的母親撐腰無可厚非,但是你不能仗著嫁皇族就為所為!就算是皇上和皇後,也不會著臣子夫妻和離,你這麽做就不怕遭到天下人謾罵?!”
“熊嬤嬤。”容蒼神冷,語氣涼薄,“楚家長子直呼王妃閨名,對王妃大呼小,視為以下犯上,拖出去,掌五十。”
“是。”
熊嬤嬤一抬手,兩個壯的嬤嬤走上前,抓住楚玉簫就往外拖去。
“戰王殿下,我說的是事實!”楚玉簫掙紮著,囂著,滿臉不服,“為子,從未有人唆使父母和離。楚雲緋做盡離經叛道之事,德行有虧,本不配做皇族王妃,我要去告!我要去皇上麵前狀告為非作歹,仗勢欺人,攪得楚家家宅不寧!”
容蒼神漸冷:“改為五十大板。”
“戰王殿下。”楚元忠臉一變,起匆匆跪下,“玉簫脾氣衝,並非有意衝撞王爺和王妃,求王爺饒了他這次,臣以後一定嚴加管教於他,王爺!”
“把和離書寫了。”容蒼語氣漠然,語調冷不容違抗,“否則楚玉簫隻會得到更重的懲罰。”
話音落下,外麵驟然響起淒厲的慘聲:“啊!”
挨了板子的楚玉簫痛苦地哀嚎著,掙紮著,翻滾著:“父親!父親救我!啊啊!”
楚元忠焦灼地轉頭看向廳外,隨即麵無地轉向容蒼:“戰王殿下,臣就這一個兒子,臣隻有這一個兒子呀!”
容蒼瞳眸靜冷,嗓音冷峻:“和離書。”
楚元忠表僵白,鬆開攥的雙手,起走到長案前坐了下來,乖乖寫起和離書。
他心知今日容蒼親自陪著楚雲緋來楚家,就是為了給姬氏撐腰,和離書寫也得寫,不寫也得寫。
何況他有把柄落在他們手裏,本毫無反抗餘地。
外麵慘聲不斷傳來,每一聲都那麽痛苦。
楚元忠幾乎克製著心慌,盡可能地讓自己握筆的手不那麽抖,用平生最快的寫字速度寫好一份和離書,待放下筆,開口讓楚夫人自己過來看過一遍。
確定沒問題之後,兩人簽字畫押。
“父親是朝廷員,夫妻和離一事需要上報朝廷。”楚雲緋走過去,從母親手裏接過和離書,“這份和離書給我就行,我跟容蒼負責解決後續事宜。”
楚夫人點頭。
楚雲緋展開和離書看了一眼,寥寥數語皆是自省,雖把重點都放在了一心仕途而辜負了妻子相伴之恩上,絕口不提是自己薄寡義,寵妾滅妻。
但楚雲緋眼下無心與他計較這個。
隻要和離的原因是他自己而不是母親,並且最終達到了和離的目的就行。
“戰王殿下,臣已經把合理書寫好,求殿下饒了玉簫。”楚元忠惶惶不安,“他……他子骨弱,經不起五十大板……”
容蒼微一抬手,長青得令離去,不大一會兒,外麵板子大人的靜就停了下來。
“表兄。”楚雲緋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姬紫,“今日母親就隨你離開,路上還辛苦你多多照顧,待到了瑯琊城,記得給我回封信。”
姬紫點頭:“表妹請放心。”
楚雲緋轉頭詢問海嬤嬤:“母親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一早就收拾好了,隻因老爺不同意,就還沒來得及搬。”海嬤嬤回答。
楚夫人道:“我要帶的東西不多,幾換洗以及一些銀票,屬於你爹的東西我一件不會帶,所以輕車簡從,方便得很。”
當年因為固執下嫁,跟父母鬧得很僵,所以嫁妝並不多。
楚雲緋親那會兒,用了自己所有的私產和楚元忠這些年的俸祿,給兒置辦了像樣的嫁妝。
平日裏不高,對丈夫寒心失之後,這些年連置辦首飾的興致都沒有,所以日子過得也簡單。
如今隻是不想在這座宅子裏生活下去了,和離之後,便能永遠留在瑯琊城,好好盡一盡孝道,彌補一下那麽多年缺失的親。
楚雲緋嗯了一聲:“我送母親出去。”
楚夫人點頭,母二人一起往外走去。
容蒼坐著沒,楚元忠便也不敢,哪怕對兒子的焦灼擔憂,也隻能在這裏陪著。
廳裏氣氛凝滯,帶著幾分讓人抑的不安。
楚元忠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麽心,隻恍惚覺得眼前這一切像是一場夢,渾渾噩噩,讓他有些無法相信。
親二十年的妻子,從此以後是陌路人。
仕途上爬滾打近二十年,曾以為可以位極人臣,風無限,在京城紮,蔭蔽楚家後代子孫,到頭來卻白忙活一場,不但連個像樣的職都沒保住,甚至一家老小的命都握在別人手裏。
越想就越覺得心頭一片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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