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kelexsw.com

升的第一件事,去明殿叩頭謝恩。

不過，皇帝忙著，沒見,程丹若在殿前磕個頭就回去了。

然,回乾西設宴，請客吃飯,這也是慣例,若不擺酒席，人家還以為不高興或目中無人。

應酬完的第二天，立馬上班。

直系領導：皇帝

工作單位：明殿

同事：尚寶監掌印太監

是的，皇帝也覺外朝找太監,太監找的流程太累贅，以，直接改掉了這個規矩。

尚寶司人多,數十個,繼續掌管敕符、將軍印信等，比如用宮中庫藏的“前之寶”，查驗『藥』房的『藥』膳、『藥』渣、『藥』方的“『藥』謹封”，仍然太監管。

司寶和掌印太監管的用之璽,一共二十四顆，是皇帝常用的印璽。

印璽有金有玉，小不一,篆文也有不同，全部被放在極其的寶盝之中，外面還要罩上龍紋綢緞。

每一個寶盝，都配有一巧的鑰匙。

“程司寶，按照陛下的意思,今你我同管璽。”尚寶監的掌印太監姓周，面相嚴肅，像是個不茍言笑之人，“你先隨我坐班五日，你單獨值守。”

程丹若客氣地頷首：“是，多謝您老幫扶。”

不知道洪尚宮是怎麼和皇帝說的，估『』著是說安樂堂那邊沒有人手，希能夠繼續兼任典『藥』，造福宮人。

皇帝仁德，答應了，命與周掌印班上值，五日一換。

程丹若很高興，比起做公章保管員，當然還是繼續看病踏實。

當然，對于新工作，也提起了十二分神。

說句難聽點的，宮人治死了，醫鬧概率極其低，印璽磕掉了一個角，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掉腦袋。

假如這輩子是這麼死的，那也太憋屈了。

第一日上班，周太監帶悉了一下辦公環境，就是明殿面的罩房。這里專門有一間屋子存放各式各樣的印璽，除了二十四顆正式印鑒，還有很多皇帝私人的小印，都需要爛在心。

“寶璽取用，皆須揭帖，無批紅不使。”周太監警告，“有揭帖皆記錄在案，若有對不上的……”

他搖搖頭，沒說下去，只是意味深長地說：“程司寶，有的差事辦不，陛下仁和，不和咱們計較，但咱們的差事出了問題，是要掉腦袋的。”

程丹若暗暗嘆氣：“是，晚輩銘記于心。”

往想，看病雖，但不用給皇帝看病。

正巧，此時石太監發人送來揭帖：“請用寶璽。”

“拿來。”周太監手接過。

程丹若跟著看。謂揭帖，其實就是文書的一種，視為古代版的申請報告，容致如下：皇帝要給魯王兒上封號，申請請用一下寶璽。

下面有朱砂寫的批紅，一個字：準。

有了這批紅，申請才能被通過。

周太監揭帖收，掏出鑰匙串，取下一枚小鑰匙，開一個寶盝。

里面是一方金印，篆刻“親親之寶”四個字。

這是專門給藩王宗親恩賞用的印。

周太監盥手，將印璽請出，放于托盤上，而道：“程司寶，隨老奴去一趟誥敕房吧。”

“是。”

程丹若就這樣進了外朝，但這次，不是辦私事，是正正經經的公差了。跟著周太監，一路到午門。

午門的左右邊，分別有扇門，西面的歸極門，進去靠南面北的一排屋子就是六科廊，即六科平時值班的地方。

東面的會極門，進去就是閣。閣有個小書房，一個誥敕房，一個制敕房，都是給皇帝寫詔令的，負責草擬的職位做中書舍人。

制敕主要是皇帝頒布的各種詔令，以公務為主，誥敕則多是封賞累的，比如給某升，給他老媽老婆封誥命，等等。

給藩王封號，是屬于誥敕，誥敕房出。

程丹若隨周太監進閣——這表面看就是平平無奇的屋子，有閣老們開會的廳，有值班的房間，今天是曹閣老值班——再進誥敕房。

一個頗為年輕的中書舍人迎上來：“周掌印。”抬頭，看見程丹若，訝然道，“這是……”

“這是程司寶，今與老奴一道掌管寶璽。”周太監簡單介紹一句，問，“旨意在何？”

中書舍人趕忙呈上謄寫的旨意。

周太監上去看，程丹若也跟著過去瞧。

皇家書寫的圣旨，花團錦簇，用詞華麗，直接就是一篇駢文范文，就是很多字詞過于生僻，語句特別拗口，容特別麻。

意是：魯王的兒某某，孝順懂事，善良溫順，特封為善順縣主。

魯王先前因王妃事，被降為郡王，封為縣主倒也不過分。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太監說：“程司寶，用印前，你須旨意與揭帖請一致，方許用。”

程丹若：“是。”

周太監檢查完，確認無誤，方才呈上寶印。

旁邊的人了上來，周太監介紹：“此為尚寶司卿。”

尚寶司卿取來印泥，在圣旨上蓋章。

周太監說：“程司寶，制敕、誥敕擬寫指令，你我掌管寶璽，監用寶璽，尚寶司用寶璽，不逾越。”

“我明白了，多謝您提點。”

整個過程就是為了避免某勢力竊用權力，以，管公章的，蓋公章的，寫公文的不能是同一批。

要是出現左手寫公文，右手蓋公文的事，還要皇帝干麼？

當然了……假如閣和太監一條心，這種事真的會有。

尚寶司蓋章，用印就結束了，但工作還沒完。

周太監捧回了金印，馬上有小太監拿來溫水和干凈的布，輕地拭掉殘余的印泥，清洗干凈，干水漬。

再周太監裝回寶盝，鎖，放回原位。

接著，在簿子上記錄：某年某月某日，尚寶司因為某某事，用某某印。再簽上周太監的。

如此，這趟活才算做完了。

總來說，技上毫無難度，需要的是小心、謹慎、仔細和耐心。

第二天，繼續上班。

程丹若開始觀察周太監的一舉一。

的新工作，其實是分薄了周太監的任務，他是覺有人分擔，自己能輕松一些，還是會惱恨被搶了差事，暗中下絆子？

點卯是早晨七點，吃過早飯到崗。

第一件事，逐一檢查寶盝，確認無有異常。第二件事，盯著小太監們掃，架子上的灰塵都要抹干凈，地磚全部過，炭火調試到合適的溫度。

第三件事，喝茶，曬太。

：“……”

假如上午沒有旨意，就沒有活計。

期間，尚寶監的太監來過，問他要了枚鑰匙。但周太監不說，程丹若也不問。

很快中午到了，尚膳監送來飯食。

外朝的有飲食，太監和皇帝尚膳監負責，百的酒食歸祿寺出。

四菜一湯道點心，很盛了。

下午，跑了趟閣，又認識了尚寶司的其他人，以及班的其他中書舍人。

怎麼說呢，中書舍人多是年輕小伙子，且值都還行，通常是剛中進士的新人，國子監的學生，或者是候補的舉子（家里必有關系）。

換言之，都有前途，有文化的。

試想想，一個全是男人或者不健全男人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同事，誰不關注，誰不奇？

區別只在于，迂腐的人不多看，老實的就點點頭，活絡的、事的、無聊的，不就要皮一下了嗎？

“程司寶請坐。”一個監生讓位給，笑瞇瞇道，“勞你久候。”

程丹若：“承您意，不必了。”

“司寶不要客氣，咱們一道做事，太客氣不。”另一個蓄須的儒生笑著說。

程丹若瞥他：“您想教我做事？心領了。”

唷，這脾氣夠啊。

其他蠢蠢的男人，對視一眼，又看了看周太監，暫時偃旗息鼓。

說到底，程丹若長不漂亮，又是前近侍、宮廷，要是脾氣，說笑句調劑不錯，但脾氣，何苦一鼻子的灰？畢竟真鬧出去，他們難免要擔一個輕浮的聲。

而潔自，自持君子的人，雖然不虞剛直的態度，卻也覺頗有骨氣，與諂逢迎的閹人截然不同。

周太監似沒聽見，盯著尚寶司用完印，原樣奉回。

剩下的三日，也與前日差不多，平穩地度過。

第五日結束，程丹若前去拜訪了洪尚宮。

洪尚宮問：“形如何？”

程丹若道：“周太監對我很客氣，也常有提點，但差事以外的，一字不多說。”

“我聽過了。”洪尚宮道，“周元是個很低調的人，他和石敬、李保兒的關系一般，但深陛下信任。他執掌尚寶監八年，掌管的印鑒從未出過差池。”

程丹若思索道：“我這份差事，會傷及他的利益？”

“尚寶監的不在這上頭。”洪尚宮細細為分析厲害，“十庫才是要的。”

皇城有十庫房，里面存有整個皇宮的必需品。比如，甲字庫有丹朱水銀等『藥』材料，乙字庫都是奏本用紙，丙字庫都是綿，戊字庫都是兵，廣積庫有火『藥』的原材料，等等。

雖然十庫都各有掌庫負責看守管理，但尚寶監的掌印太監，卻握有調用的印，想要從中倒賣，必須買通尚寶監，不然賬目就對不上了。

這是他們的油水來源。

程丹若微微放心，沒有實質上的利益侵害，對方算計的概率就很小了。

“周太監是陛下的人。”洪尚宮叮囑道，“你初來乍到，凡事多聽多看，不要逞強。”

程丹若應下：“是。”

洪尚宮言又止。

“尚宮有話教我？”問。

洪尚宮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司寶，位尊而無權，你明白嗎？”

程丹若倏而頓住。

第六日，首次獨自上崗。

早晨，周太監將開啟寶盝的鑰匙串給，慎重道：“你須小心保管，絕不假他人之手，五日，與老奴換。”

程丹若道：“請檢寶盝。”

周太監點頭：“應有之義。”

拿過鑰匙，逐一開二十四個盒子，檢查里面的印璽有無損壞，是否對應無誤，確認沒有問題，才鎖收下。

新的工作，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