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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蠻荒之地？就是隨時隨地來一場野營。

虧得謝玄英和馮四都帶著私兵,也都在軍營待過，立即下令,就地扎營。

程丹若下馬車,吩咐丫鬟：“你們把睡覺的地方騰出來，搭好帳子，千萬不要馬虎大意,此地瘴毒，多來源于蟲蟻。”

丫鬟們齊齊應下,各自忙碌。

來瑪瑙：“馮四那邊,你留意些,能幫的幫襯一二。”

瑪瑙應道：“是。”

程丹若四下環顧,點名躍躍試候著的竹香：“竹香跟我在周圍走走。”

竹香眼睛一亮：“是,夫人。”

程丹若主要想檢查一下用水的問題。

都是行軍的老兵，選取干凈的水源不問題，但要求取水后,就地取材，再用小石子、沙子和攜帶的木炭做三道過濾,最后煮沸。

這無疑要麻煩很多,可經歷過鼠疫,謝家的護衛都對十分敬服,也畏懼傳聞中的毒瘴，因此麻煩歸麻煩,仍舊照做。

程丹若巡視一遍，見一切井然有序，不由欣。

但意外還是很快發生了。

晚飯后,護衛中有人上吐下瀉,一問,說是前兩天半路小解，見小溪的水干凈，忍不住喝了兩口。

隨后，張佩娘的丫鬟被蛇咬了口。驚揮手，蛇也到驚嚇，豎起，口吐信子，一副攻擊其他人的架勢。

好在旁邊的麥子眼疾手快，一掌把蛇給打遠了。

縱使如此，丫鬟的手也迅速紅腫發黑，嚇得淚流不止，渾哆嗦。

“別，坐著，其他人不要說話。”程丹若一面發號施令，一面拿出布條，在丫鬟的傷口上方打結。

而后，小雀去要碗過濾好的水，加食鹽，給沖洗傷口。

丫鬟嚇傻了，一不。

程丹若點上蠟燭，鑷子和小刀消毒，夾出毒牙，再用棉簽點火，灼燒傷口，高溫分解毒素。

“行了，過一炷香，把的布條解開一會兒。”程丹若留下梅韻，“喜鵲，去找半邊蓮拿來，煎湯三次服，藥渣給敷在傷口。”

理的時間極快，張佩娘趕到時，全都做完了。

“嫂嫂。”張佩娘忙致歉，“家里丫鬟不懂事，手腳的，給你添麻煩了。”

又道，“一個丫頭而已，派人給服藥就是，怎麼能勞你？”

程丹若道：“舉手之勞，我要去看看其他人，弟妹自便。”提上藥箱，客氣地點點頭，去看鬧肚子的護衛了。

李伯武正在訓人：“說過多回了，不準飲生水，想死沒人攔著你。”

對方哭喪臉，渾發抖。

“李護衛。”喜鵲拿了藥包過來，簡明扼要，“夫人吩咐，馬齒莧一兩煎服，晚點再吃兩顆大蒜膠丸。等到了貴州，翻倍罰他，其余人再犯，扣除月銀，打發回京。”

李伯武冷笑：“算你運氣好，來個人給他煎藥。”又惡狠狠地兇道，“再給公子夫人添麻煩，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眾人唯唯。

屋。

謝玄英和馮四對照地圖，分析周圍的況。

貴州是一個多民族的省份，北面有著名的水西、水東兩個彝族宣使司，自順德夫人與明德夫人后，較為順服大夏。但在斜穿貴州的衛所之路以南，卻是大量的苗人聚居之地。

據改土歸流的原則，當地的土都會被封上夏朝的職，由尊到卑分別是宣司、宣司、招討司、安司、長司。

而職的高低，則是看他們對大夏的貢獻，更臣服，更愿意與大夏融合，不搞事不叛，位子自然更高。

然而，如今在他們南邊的都是長司。

換言之，小苗寨，或者對大夏并不是特別臣服的苗民部族。

“我父親說，云貴之地，土司無事便互相攻訐，紛爭不斷，然則一旦有事，便會互為援引，對抗朝廷。”馮四面凝重，“此地苗寨眾多，難保有人投靠叛軍。”

謝玄英點了點頭：“晚上增派人巡邏守夜。”

馮四嘆口氣：“這麼點路，怕是要走半個月。”

謝玄英沒有作聲。

馮四順著他的視線去，見程丹若正在朝這邊走來，將一盤點燃的香放在他們邊，嗆人的煙氣四下溢散，將盤繞在附近的蚊蟲驅散。

“在說什麼？”隨口問。

謝玄英幾乎和馮四同時開口回答。

“安排守夜……”

“無甚大事。”

程丹若看看謝玄英，再看看馮四，點點頭：“巡邏確實不是大事。”

“主要擔心附近的苗寨。”謝玄英解釋了句。

程丹若笑笑，并沒有加他們的話題。目前對苗寨的局勢不興趣，目標任務是讓自己一行人平安抵達貴州。

道：“小心蟲蟻，別被咬了。”

謝玄英道：“好，你也別到走了，回去歇著吧。”

天漸暗，蚊蟲逐漸猖狂，沒有逞強：“知道了。”

謝玄英一直看著進營帳才收回目。

馮四笑了：“清臣，當年在山東的時候，我還替你擔心過呢。沒想到，你和嫂夫人的極好，真是羨煞旁人。”

親數載，歷經生死，謝玄英再也不需要掩飾什麼，平靜地說：“我們同甘共苦三年余，不離不棄，分自然非同一般。”

他看向馮四，道，“你與弟妹經歷得多了，也會如此。”

馮四當然不好和他說，其實自己和張氏已經為這鬧了不不愉快，敷衍道：“或許吧。”

謝玄英暗暗搖了搖頭，沒有再勸。

兩人又商定了各自負責的區域，護衛吩咐一通，確保夜里，驛站周圍都有人把手，這才分頭回帳。

謝玄英一進去，就見著支起的桌上擺著鍋湯，熱氣騰騰，滿是藥材的味道。程丹若坐在輕便的藤床上，拿刀割開兔，撒上辣椒，放在鐵網上炙烤。

“今天怎麼想喝藥膳了？”他奇怪。

丹娘喝了大半個月的魚湯，各式各樣的魚都試過了，早就對湯深惡痛絕，別說藥膳了。

瑪瑙回道：“不是咱們熬的，給馮四送了蚊香去，那邊回過來的。說是烏湯呢，還放了三七、當歸、參須什麼的，講究得很，今兒半路就熬上了，熬了足足一天呢。”

謝玄英還未說話，外頭竹香便稟：“夫人，爺，馮四遣人送了菜來。”

程丹若：“請。”

只見兩個仆婦提著食盒進來，蹲請過安，一道道菜擺好。

清湯魚丸、砂鍋燉鴿子、芙蓉蝦、鹵鵝、上湯菜心，還有兩道點心。

縱使如此，仍舊請罪：“家常小菜，謝爺和謝三就吃個新鮮吧。”

程丹若：“……弟妹費心了。”

仆婦們謙恭告退。

竹枝捧著食盤：“夫人，那這些菜……”

程丹若看看自家的燉菜和蒸菜，道：“你們分了吃吧。”

“多謝夫人。”大家笑瞇瞇道謝，布置好碗筷，到隔壁的帳子用飯了。

們走了，程丹若才道：“粵菜我還是第一次吃。”

“那就多吃點。”謝玄英才不管張氏奢靡與否，給盛湯，“先喝湯暖暖胃。”

烏湯總比魚湯新鮮，程丹若老實喝了半碗，方才繼續吃烤兔，略微用了一些鹵鵝和菜心。

謝玄英倒是把魚丸和蝦都吃了，還道：“你再喝點湯。明天我人給你捉只野燉湯如何？”

又喝？馬車上用恭桶真的很尷尬好不好？滿肚子不愿，橫他一眼。

謝玄英：“嗯？”

程丹若放下碗，故意道：“看不出來，這些菜合你脾胃。”

謝玄英愣住，眼底閃過欣喜與無措，然后佯裝鎮定：“你不吃，自然是我吃，有什麼合不合的。”說著，去夾碗里的兔，“還吃不吃了，不吃我吃了。”

程丹若敲開他的筷子：“灑了這麼多辣椒還敢吃，當你的胃鐵打的？”

“不要。”他躲開，立即吃掉，“我也喜歡兔。”

程丹若瞥他。

他咽下，隨即端起湯碗。

“不吃辣的人吃辣。”慢吞吞道，“拉便便會痛。”

謝玄英的表僵住了。

“不過，貴州，吃辣椒除氣，以后你能的吃一點點。”道，“今天還是先吃清淡點的吧。”

他安靜地夾了一筷菜心。

天徹底變暗，營帳的燭火吸引無數飛蟲前仆后繼。

程丹若理好藤床四周的蚊帳，拿蚊香熏過，確認里頭沒有網之魚，方端了面盆進去。

謝玄英挪遠燭火，免得照出的影子。

程丹若解開袍的帶子，擰干帕子，拭周。

貴州，總覺得皮黏黏的，不不舒服。

謝玄英立在一側，時不時瞥過兩眼。白的蚊帳半遮半掩，朦朧而綽約，好像夢里的人。

他的目蔽、熱切又溫。

程丹若被他看得久了，產生了一些奇妙的：像是被輕輕頭發，像是灼熱的呼吸撲在口，也像呢喃的話沁耳后的。

腳趾的，奔流，將熱力運送到皮，微微發熱。

扭頭：“你不出去？”

謝玄英立在燭前，焰為他的袂渡上一層金邊：“外面有蚊子。”

道：“那你轉過去。”

“又看不見你。”他抱起手臂，斜斜靠在案前，容熠熠，“快些，別著涼了。”

“讓你轉過去，你就轉過去。”好說，但總有一些清洗比較私，程丹若催促他，“快一點。”

謝玄英略微側，意思意思：“行了嗎？我又不是沒幫你過。”

程丹若道：“不一樣，除非你今天不去簾子后面用恭桶。”

他翻了個白眼：“不去就不去。”

程丹若：“……”

“世兄，”他說，“了我就閉上眼睛。”

程丹若才不理他，直接鉆出帳子，把下來的裳兜他腦袋上，反手打了個結，然后飛快回去，抓時間洗漱。

謝玄英被搞蒙，到結，黑暗中，只能聽見些微的水聲。

好不容易到帶，繩去解，卻弄不開：“丹娘。”

“來了。”程丹若走過去，剛開繩結，準備拿走袍，忽然眼前一黑，居然被他反罩住了，“欸！”

“兵不厭詐。”他摟住的腰，“你輸了。”

他沒打結，程丹若很快掙，發辮蓬松地散落：“你這人！我頭發都了。”

“你先來的。”謝玄英說是這麼說，手很老實地替穿羅衫，“不鬧了，小心著涼。”

他給攏好襟，又摟進懷，捂了好一會兒，覺皮變得溫熱才松開。

“冷嗎？”

搖搖頭。

他這才丫鬟過來收拾，自己也洗漱一番，但不曾換寢，只去外袍便躺下。

問：“擔心？”

“嗯，”他道，“假如今晚不安生，之后這一路怕都難安生了。”

程丹若輕輕嘆氣，卻問：“肚子疼嗎？”

“反正不想如廁。”他撇過角，“胃有些熱罷了。”

“我看看。”手，在他腹部按了幾，見他都不覺得疼，也不惡心想吐才放心。

“路上我們還是多吃燉菜。”程丹若道，“雖然難吃，可燉煮得夠久，不易生病鬧肚子。在這里泄瀉，容易出大事。”

炒菜味，可萬一沒就麻煩了，不如燉菜，高溫徹底，吃到有寄生蟲的魚也不必過于擔心。

謝玄英道：“若有驛站倒也不要，你不要太委屈自己。”

“我不要，只是怕食材不好，里頭有寄生的蟲卵，吃到肚子里就麻煩了。”他的小腹，“之地，菜易腐爛，你可別又上吐下瀉的。”

謝玄英不想提：“說這個做什麼，你快歇，不必擔心我，我明兒在馬車里補覺。”

在深山老林的破舊驛站里過夜，程丹若也有些發憷，故并未阻攔，反倒抓時間閉目養神，爭取先睡一覺恢復神。

他握住的手，指腹挲著手背。

程丹若慢慢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似有喧鬧，雖然很快停止，還是醒了：“什麼聲音？”

“有人襲擊了驛站。”他言簡意賅，“已經解決了。”

支起，見他在門口與人說話，便問：“有人傷嗎？”

“理好了，無礙。”謝玄英把摁回去，“睡覺，明兒才能審出結果。”

程丹若還困著，打了個哈欠，沒再堅持，鉆回被窩繼續睡。

他一直在邊，所以，這次也很快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