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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底,冬至來了。
這個季節有許多習俗,譬如吃餛飩,包雪花燒麥,畫九九消寒圖,祭祖,天文好者可以修日晷和其他天儀。
但這都是普通人家的消遣。
作為朝廷命和誥命夫人,謝玄英和程丹若有更重要的事。
進宮朝賀。
流程和正旦一模一樣,站位、拜、跪、走來走去、繼續拜、繼續跪,只是這天沒有賜宴,賀完就可以回家。
往年命婦冬至不必進宮,先太后是名正言順的皇后、嫡母,不在乎這一回,畢竟折騰一趟大家都累,只在正旦進宮朝賀。
尹太后就不一樣了。
冬至也要大家拜一回!
所有打工人都討厭這種霸占假期的團建活,程丹若也不例外。
不得不又凌晨起床,穿戴上十幾斤的服頭飾,笨重地爬上馬車,到了宮城再徒步走到坤月宮。
封建社會真垃圾。
去你的君主□□。
一路上,安安靜靜步履端方,心已經罵了老板他媽無數次。
好不容易到了宮殿,才收斂神思,全神貫注地應對。
尹家奪爵,太后今天不知道會不會搞事。
心存警惕,便沒有馬上走到上回的位置,反而在門口等待柳氏。
等柳氏到了后,婆媳倆才一前一后過去。
柳氏的位置與此前無二,但司贊一臉凝重地上前兩步,對上的視線,竟然回避了目,又緩緩走了兩三步。
這引導的位子比正旦靠后了許多。
程丹若無語。
一時不曾作聲,倒是許太太察言觀,直接挑破,笑語盈盈:“今日怎得這般靠后?莫非有哪位宗室王妃來了?”
“那也該站咱們前頭。”永春侯夫人也笑里藏刀,“怎麼站那邊去?”
諸命婦紛紛投以視線,前面的人站不好,后面的人也不好站。
司贊只好道:“娘娘有命,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眾人:“……”除了宗室,誥命和丈夫不一樣的也就一個,和指名道姓有什麼區別?
故紛紛看向程丹若。
程丹若沉:“娘娘說得也有道理。”
太后學聰明了。
出嫁從夫是婦人之德,誰都沒法駁斥,方地位再高,即便是公主郡主,這句話砸下來,也得乖乖聽從。
這是古代的政治正確。
而只針對一人,沒捎帶上謝玄英,更不沾染靖海侯府,這事就不像之前一樣易惹起公憤。
相反,程丹若不聽從,有怨言,就是的錯了。
問題是……挪個位置又怎麼樣呢?
尊卑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太后高居寶座,就真的尊貴無比了?
程丹若往后退兩步,請幾位尚書太太往前站,笑道:“諸位夫人都比我年長,原就該我尊老的,快請。”
面如常,姿態從容,并不見窘迫憤怒,自然贏得諸多好。
尚書太太們道:“托大了。”
“您請。”
大家配合地表演了一番尊老。
演都演了,程丹若客氣到底,連左侍郎的太太們,禮部、吏部的太太們,全都讓了,直接站到了隊伍的中間位置。
甚至是廖太太,也年末大饋贈,請往前站。
廖太太微微矜持了下,就愉快地站到了的前面。
前頭的趙太太撇過角,輕蔑地轉過了余:蠢貨!居然當太后真的能下人家臉面,忙不迭踩一腳。
怎麼不想想,這樣記恨程夫人,太后卻只能讓人家挪個位置,而不是奪走敕封的一品誥命。
是太后不想嗎?
是做不到。
面上看著兇,割就破層皮,這般厲荏,以后啊,大家怕是都不會把這本生太后當回事了。
程丹若終于站好了位置。
引導的司贊恨不得掉頭就走,卻被拽住手腕。
司贊驚訝地回首。
“別放心上。”程丹若拍拍的手背,朝微微笑了笑,“沒事。”
司贊怔了怔,明顯松了口氣。
之后的朝賀平靜無波。
程丹若覺到,太后在上首掃了一眼,但也僅僅如此。
這等場合,一言一行都有規范,甚至都不用說話,都由尚儀、司贊包辦,太后也不例外。
朝賀結束,各自回家。
程丹若出門前吃了兩個白煮蛋和兩塊脯,這會兒又了。
好在新宅離北安門很近,出去左拐,一刻鐘就到家。
進門,早膳便已擺妥,梳頭娘子替摘掉瞿冠,兩個丫鬟幫下外面的霞帔和大袖衫。
輕了至十斤。
程丹若如釋重負,忙端起湯碗,喝了兩口白糖粥。
胃里暖和,糖回升,整個人都舒服了。
但粥升糖快,不能多吃,還是老老實實地撈起了餛飩。
剛吃兩口,謝玄英步履生風地回來了,坐下就問:“今天讓你站后面了?”
“唔。”程丹若勺子一轉,徑直塞進他口中,“快吃點。”
謝玄英被堵住,只好嚼兩下咽下去:“沒委屈吧?”
“沒有。”又塞一勺,“多大點事,不許氣。”
謝玄英還真有點了火氣,人是他砍他的,奪爵是靖海侯出的手,結果呢,尹家一群沒種的家伙,只知道和丹娘過不去。
幾曾得罪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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