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這妖，不好捉。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知道這妖是誰，也很難有證據來證明這隻幕後妖。任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季姿這次的破釜沉舟就是得江家表態，總不能一直裝死不管不問吧？

季姿行為不檢自然遭口誅筆伐，可作為背叛了婚約的江擇來說，眾人對他的抨擊也毫不留。

“能跟季姿做易，你也算是自降價了，畢竟娛樂圈裏能讓你看進眼的沒幾人。”

網上熱熱鬧鬧，會館裏恬靜非常。

莫拉說是在外麵玩了一圈，實際上是跟著江年宴前後腳回的北市。就在緋聞滿天飛的時候，莫拉等到了次日，終於按捺不住給江年宴打了電話。

以為江年宴會借口說沒空，不想，他在電話裏沉默許，說，好。

同意見麵，並讓老劉安排了合適的地點。

金融街深，懸於城市繁華之上。像是諸神的角度，俯視世間眾生繁雜。

這個時間會館的人，莫拉顯得很自在，再見到江年宴也沒有想象中的氣憤填膺，就像是南州的事不曾發生過似的。

作為莫拉家族的千金，這點緒縱的本事還是有的。

服務生們端上了茶果和咖啡、清茶，品樣富，還有冬後的烤栗子、栗子羹和栗子蛋糕，應季的蛋糕做得非常。

莫拉喜歡吃栗子蛋糕，這個季節的北市，哪怕是能空口吃的栗子都相當甜。

聞言江年宴的話後，也大大方方承認，“是，我是幫了那個影後一把？”

“幫？”江年宴隻喝了淡茶，眼皮微微一挑，恰似好笑地看了一眼，然後自顧自添了茶水。“你什麽時候學會向下兼容了？”

“季姿多可憐？懷了江擇的孩子還討不到名分，大人也就罷了，牽扯到了孩子，總不能一輩子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誰吧？”莫拉淡若清風地說。

江年宴似聽到笑話，笑，“那江擇豈不是更可憐？他都當爹了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還趕不上你這個外人有先見之明。”

莫拉哪能聽不出來他的冷嘲熱諷，幹脆也就不裝了。“是，我是一直在關注季姿，自從我來了北市見到虞念後就在關注季姿。季姿跟江擇的關係不清不楚，本來就是對不住虞念，現如今季姿懷孕了，這件事更是捂不住，我幫了季姿的同時不也正好幫了虞念嗎？一舉兩得有什麽不好？”

江年宴不疾不徐煮茶，麵始終淡淡。

就聽莫拉說完，然後他開口，“季姿跟江擇有染，最初十有八九是抱著野心，但江擇的態度明確，勢必要跟虞家達聯姻關係，所以就算給季姿十個膽子也不敢再有非分之想，更別提經過上次輿論事件後名譽損人氣一路下跌。很清楚江家的背景，哪怕懷孕，頂多就是私下找江擇理這件事，說白了，現如今的野心就隻到拿孩子換娛樂圈前程這步。”

他抬手舀茶，繼續說，“但有你撐腰就不同了，你重新激起了要嫁進江家的野心，讓知道僅憑著肚子裏的孩子就能踢走虞念，取而代之為江家長孫媳。”

莫拉盯著他，角就微微僵了，“這麽說，季姿懷孕這件事你早就知道？”

江年宴麵平靜，“你能關注季姿，難道我就不能？”

莫拉微微瞇眼。

“季姿剛開始懷疑有孕是找了一家小規模的私立醫院，找的也是人介紹的婦產科醫生，當時並不想聲張，也想等拿到江擇的承諾後及早理掉孩子。結果你出現了，倒是敢在江家投資的醫院裏大張旗鼓了起來。”

莫拉也不笨，很快猜到了江年宴的目的，“你關注季姿，是因為虞念吧？”

江年宴輕呷了一口茶，瞥了一眼沒說話。

“你什麽都知道，所有人做的事你都看在眼裏，卻不聲。”莫拉放下叉子，盯著他的臉，“像是這次熱搜，作為江家人你任由輿論失控，所以你的目的也昭然若揭吧？”

見他始終不語，繼續說，“有了孩子，這件事就遮不過去，虞念一直試圖跟江家退婚未果，這次正好是絕佳的理由。你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所以並沒幹涉我的行為。”

江年宴笑了笑，“莫拉。”他了名字，麵上雖有笑，可語氣微涼。

莫拉沒由來地後背涼了一下。

“你的目的，說了一點吧？”江年宴慢悠悠地說，“也是你真正的目的。”

莫拉警覺地看著他。

“你知道虞念要退婚，哪怕老太太不同意，這樁婚事其實也進行不下去，但會在時間上進行拉扯。莫拉家族有意與江家聯姻，但我不同意，兩家的婚事也在擱淺。與其說你在幫助懷孕的季姿，倒不如說懷孕的季姿恰好幫了你一把，在你認為隻要長房那邊能盡快婚，我這邊必然會著急，所以兩家婚事就有提上日程。”

“說白了莫拉，你完全是為了你自己，所謂的一箭三雕，最後一雕才是關鍵。”

莫拉的手攥了又鬆，看了他良久，恍悟，“我明白了，你知道季姿的事卻沒急著下手，就是算準了我會出手。”

江年宴沒否認，“你的確是個習慣先下手係為強的人。”

“你就這麽肯定自己能算無？”莫拉遲疑。

江年宴放下茶杯，淡若清風說，“我這個人不喜歡走未知的路，一旦他人的機會借不上，我也會製造機會讓前方步履坦途。”

莫拉沉默，呼吸卻暗自急促。

果然江年宴這個人心機太重，以為這次能逆風翻盤，結果所作所為都盡數落在他的盤算之中。

“你就不怕季姿的孩子不是江擇的？”莫拉說了句。

江年宴淡聲反問，“那你就不怕？”

莫拉抿了抿，“說到底我就是在賭，但我想，能讓你算計其中的，肯定不是賭的分占多數吧？”

江年宴笑了笑，沒說話。

莫拉見他不說，也知道問不出來便不問了。良久後道，“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想怎樣？”

利用的亟不可待讓虞念跟江家劃清界限，與此同時呢？他不會沒有後招。

果然江年宴開口說，“莫拉，江擇結婚是早是晚對我來說並不關鍵，哪怕長房占了主權，我想得到的東西照樣唾手可得。”

莫拉倒吸一口涼氣。

“我不會跟莫拉家族聯姻，所以莫拉，萬不得已的況下做事不要孤注一擲，你送季姿江家，這不就是把你最後一條路給堵上了？否則你還可以考慮江擇。”江年宴淡淡地說。

“我不喜歡江擇。”莫拉皺眉。

江年宴聽笑了，“你喜歡我？”

莫拉微微抿。

良久後問，“江年宴，之前你可沒明確表示拒絕，現在為什麽就不行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江年宴緒始終穩定。

“現在為什麽不行？”莫拉盯著他，一針見問，“是因為？”

江年宴不喝茶了，朝後一靠，“莫拉，我認為現在你最該考慮的是你自己，或者以莫拉家族現如今的實力，未必一定需要聯姻。”

莫拉暗自著氣，“你以為一切都盡在掌握？你跟虞念在南州的事你以為沒人知道？”

“知道又如何？”江年宴反問了句。

“真不怕江年泰手握把柄？”莫拉皺眉。

江年宴不慌不忙，“他也要有使用把柄的機會才行，所謂把柄就是時機，失去了時機，所謂的把柄也沒什麽用了。”

莫拉這才覺得江年宴的可怕，他怎麽能算計得如此準？

“你不怕別人知道，那虞念呢？你考慮過的嗎？就算跟江家退婚了，也不能跟你在一起。隻要跟江家沾上關係，你倆始終差著輩分！”

江年宴笑了，“差著輩分又怎樣？別說沒嫁進江家，就算同意嫁了，隻要我想，我也會把留在我邊。”

“你——”莫拉震驚，呼吸急促地看著他，“你瘋了！”

“所以莫拉，奉勸你一句，千萬別招惹我這個瘋子，尤其是留在我邊的人。一旦招惹，別怪我不講世之。”

莫拉走了後老劉上前，問江年宴，“要備車嗎？陳行長已經去往飯局的路上了。”

江年宴坐著未，目視腳下的車水馬龍。老劉見狀也沒再催，良久後說，“莫拉小姐在南州就生了悶氣，現在季姿的事又被當槍使，怕是不會善罷甘休，會不會去為難虞小姐？”

“為難倒是不敢。”江年宴示意他坐下。

老劉坐了下來，主給江年宴添了茶。

江年宴的話說了一半留了一半，老劉見狀抬眼看他。江年宴將視線落回來，給老劉倒了茶，嗓音清淡，“虞念會去接，莫拉家族不會輕易轉移目標。所以麻煩的不是莫拉，而是背後的家族。”

老劉輕聲說，“剛剛你已經警告過了，如果莫拉家族執意要聯姻的話……”

“辦法總比問題多。”

這句話老劉倒是相信。

許久，老劉又低聲問，“宴真的篤定季姿肚子裏的孩子就是江小爺的？”

這個問題剛剛莫拉問過。

莫拉倒是沒撒謊，對於季姿肚子裏的孩子的確就是在堵，季姿說是，就願相信。畢竟懷胎十月，先解決眼前的事再說。

可江年宴不能。

他有的隻是步步為營。

麵對老劉這個同樣的問題，江年宴倒是回答了，輕描淡寫間讓人聽著後脊梁發寒。“季姿肚子裏的孩子真正是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隻能是江擇的，至目前必須要是。”

老劉也是沉穩，想了想說，“自打你回了江家，江年泰就一直在提防你，恐怕在這件事上不會乖乖就範。”

“當然不會束手就擒。”江年宴冷笑，“好不容易捕風捉影了些把柄，勢必要再找機會興風作浪。藏在裏的老鼠，下作的手段終究上不了臺麵。沒關係，真要比下作手段，咱們以前見識的還嗎？”

老劉低歎，“怕是老太太見不得這種事。”

“江年泰會演戲，讓老太太以為兄友弟恭也不是難事，他想演，我也樂得配合。”江年宴眼神很冷，“但他總要為他曾經做過的事埋單。”

他慢慢轉著茶杯，嗤笑，“沒關係，來日方長。”

“虞小姐那邊怎麽辦？”老劉問。

江年宴抬眼看他，“很聰明，現如今有了臺階，怎麽本就不用我來教。”

老劉微笑，“這倒是。”

老劉說完這句話就沉默了。

江年宴看出他麵端倪來，“想問什麽就問。”

老劉就如實問了，“宴真的無所顧忌嗎？江年泰的勢力深固，你想連拔起勢必會攪得江家徹底。”

“也沒什麽不好，則危，危則機，世上事不怕就怕一潭死水。”江年宴氣定神閑，可眼底鷙黑暗，“江年泰欠我的，我失去的，都要一一奪回來。”

老劉看得見他眼底的眼神，狠鷙的人不過氣。

“但……”

江年宴抬眼看他。

老劉壯著膽子繼續說，“但虞小姐什麽都不知道，……無辜。”

“無辜嗎？”江年宴笑得清淺，但話說出來像是鋒利的刀，“慕湛川的時候可不無辜。”

老劉的張了又合，神上有些不自然。

江年宴眼神淡漠。

回憶飄到很遠，那些個曾經的舊時，還有渾散著的。最後就定格在曾經那個的眼神上，看向湛川時的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癡迷和。

他從沒見那麽小心翼翼過，在麵對那個學長的時候甚至都不敢目相對。那麽驕傲的，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天之，卻也有近怯的時候。

江年宴微微瞇眼，口就燥悶得要命。

“在做什麽呢？”他問了句。

沒指名道姓，但老劉知道他在問誰，清清嗓子，言又止。江年宴眼皮一抬，眼裏的冷了下來，再開口時語氣也寒涼，“今晚的應酬讓劉副總盯好。”

老劉心有餘悸，“宴，可能虞小姐那邊真有事。”

“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