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道:“奴婢也是聽那位姑娘說的,說是今日換了婚書,明日就要舉行大婚典禮了,一切都按迎娶正室夫人那樣辦。二夫人,這可怎麼辦啊,新來的人膽子也太大了。”
云香看了看二夫人,小聲問:“夫人要管管嗎?其實夫人如果懶得理會,那咱們就不管了,老爺他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這麼些年府里小妾不斷,夫人您也厭了不是。”
地上跪著的丫鬟一聽這話就急了——“這次不一樣,這次可不是納小妾,是要娶做正室夫人了。不瞞二夫人,是那位姑娘讓奴婢過來請您的,說非要見您一見。起初奴婢不同意,說是什麼份,怎麼配見二夫人。可后來聽說老爺要去換婚書,要娶為平妻,就去質問。就說不做平妻想做正妻,一定要做這府里的唯一。奴婢覺得這事兒要鬧大,這才過來。”
二夫人聽了這話就笑了,笑容里卻盡是苦,“正妻?唯一?申家哪來的唯一。罷了,我去見一見,聽這話里的意思也是個執拗的姑娘,但愿我能勸得住。天底下多好人家,為何非要到申府來呢?申府究竟有什麼好。”看向跪著的丫鬟,“起來吧,帶路。”
丫鬟帶著們到了夜溫言住的小院兒,那個送筆墨的人已經回去了,門口站著的護院說:“新夫人寫好了八字,府里人已經帶著八字去赤云城了。”
丫鬟冷哼一聲,“什麼新夫人,二夫人還在這呢就敢新夫人?”
護院看了二夫人一眼,說:“咱們都是奴才,老爺怎麼吩咐就怎麼,姑娘難為咱們也沒用。只要老爺讓新夫人,那咱們就得新夫人,哪怕是當著二夫人的面呢!”
二夫人點點頭,“沒錯,這座府邸到底還是姓申的,你們是對的。”往前走了兩步,站到了房門口,然后抬手扣了兩下門,開口道,“我是這府上的二夫人,聽說姑娘要見我?”
里面的門很快就被打開,夜溫言站在屋里,看著這位因常住佛堂,整個人看起來都有幾分佛相的二夫人,心里也是一陣慨。好人都讓申府給糟蹋了,也不知道這位二夫人當初是懷著什麼樣的心嫁進來的,這些年過去,當初嫁人時的好心,怕是早就沒有了吧!
“二夫人請進。”側過子把人讓進來,然后就聽二夫人對后的丫鬟說,“找個避風的地方等著,我跟這位姑娘單獨說說話。”
云香有點不放心,但二夫人下了命令,也不好不從,于是點點頭,沒再跟了。
二夫人進屋,夜溫言依然還在作戲,作勢要給二夫人倒茶,但是茶才拿在手里就又放下,然后說:“二夫人想喝水就自己倒吧,過了今晚我就是老爺的正妻了,沒必要伺候您。”
二夫人看了一眼,就覺得這個小姑娘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雖然看起來病歪歪的,但就是這種病態讓顯得更招人疼。怪不得申暮一眼就相中了,對著這樣的姑娘,竟也生不起氣來。于是沖著夜溫言笑笑,說:“不用倒,我不喝。”說完,自顧地坐下來。
夜溫言也坐了下來,看了二夫人一會兒,就問:“夫人看起來像是吃齋理佛之人。”
二夫人點點頭,“是啊,這樣過了有些年了,打從我生下第二個孩子之后,就常伴佛旁,有時一連幾日都不從佛堂里走出來。所以其實你是要做平妻還是正妻,于我來說都是沒有什麼關系的。我這個正妻也只是掛著個虛銜,府里的事我通常也不愿意管。倒是暮的那些個小妾有不心氣兒高的,總想管點這個那個,我便也由著們折騰。”
夜溫言聽著這話,琢磨著問了一句:“夫人您是因為二老爺納妾太多,所以才這樣嗎?”
二夫人搖頭,“不是。打從嫁到申家來時,就知道申家男人必須多納妾的這個傳統,所以已經有心理準備了。我娘家母親也說,不要管男人納多妾,只要我一直做著正室,那麼他納再多的妾進門,也是為了侍候我的。我只管在高位上坐著,看著那些年輕姑娘們跪在我面前給我請安就好。所以我真的無所謂他有多人,我只是……只是喜歡安靜。”
“那夫人今日能來見我,是因為我要威脅到您正妻的地位了嗎?”
二夫人還是搖頭,“不是。伴著菩薩多年,從前看不淡的事現在也能看淡了。其實你要做妾還是做正妻,都跟我沒什麼關系。申家能留我,我就在佛堂住著,申家若不能留我,那我就離開申府,自己買小院子。至于我那兩個孩子,他們是已經長大了的申家脈,家族不會虧待他們,我也不用擔心。今日之所以過來,主要是想看看你,看看是什麼人竟能讓申暮了休妻的念頭,同時也想勸勸你,找什麼人家不好,非得來申家。”
夜溫言聽著這話就有些煩躁,本以為二夫人怎麼著也得掙扎一下,不能讓人威脅到正妻的地位。只要二夫人鬧,申暮就不能順利的明日就辦婚禮,可眼下看來這計是不了。失了,肖酒也失策了,這二夫人竟斗智全無,一心讓賢。
不過這種狀態下的二夫人對來說也不是完全無用,至理佛之人甚說謊,倒是可以利用這一點從二夫人口中套出些話來。當然,想要套話也得二夫人知道才能套得出。
于是想了想,干脆直接了當地跟二夫人說:“不是我找的申家,是我到了海仙鎮之后被二老爺撿到了。而我之所以來到海仙鎮,其實也是人之托,所之人是赤云城申府的姨娘,的孩子要被申家送去喂大妖了,很不愿。于是便托我到海仙鎮來看看況,看看被冰封住的海,大妖還能不能從底下爬出來。”
二夫人一聽這話當時就是一愣,一聲質疑口而出:“你是什麼人?”
夜溫言說:“我就是個普通人,申府的姨娘也是沒有辦法了才求到我。不過我也很好奇,所謂的大妖究竟是什麼東西,它為什麼要吃申家的孩子?”
二夫人的手開始抖,坐了一會兒就起,卻不是離開,而是看房門有沒有關好。
見房門都關著,這才又走回來,然后低了聲音同夜溫言說話:“我不管你都知道什麼,也不管你是什麼人,總之你既然不是真心想嫁給申暮,那你就趕走。我是這府上的二夫人,想送走一個人還是可以的,只要你說想走,我立即就送你出府。”
夜溫言搖頭,“我不想走,我只想知道申家究竟有什麼是外界不知道的。二夫人,您常伴佛前,也該知道這世上有因就有果,人有死去就有回。所以就算您不為了今生,也得為了來世,或者說為了子們的福報,您都該和我說說申家。二夫人,普渡眾生啊!”
二夫人跌坐在椅子里,一遍一遍想著夜溫言最后那句普渡眾生,越想越覺得這世間真是荒謬可笑。嫁到申府八年,給申暮生了兩個孩子,打從知道了申家的之后,就一頭鉆進佛堂里,再也不想出來。說是吃齋念佛,其實也是因為害怕,又怕大妖,又怕報應。
但申家本不怕,這種事他們做了四百年,消息從未走過。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繼續下去,卻沒想到今日來了個小姑娘,竟直接就跟把這些事道了出來。
忍不住問夜溫言:“你究竟是什麼人?你說是赤云城申府中人所托,來看看無岸海,可我怎麼覺得事并沒有那麼簡單?但是我又想不到除了這個原因之外,你是如何得知申家的的。姑娘,你能不能為我解?至你得告訴我你是什麼人,想知道這些事有何目的。”
夜溫言笑笑,“我是外鄉人,沒有什麼特殊份。但既然我能知道申家的,就說明這個已經要保不住了。而且我還聽說,再過兩天赤云城申家的人也會到海仙鎮來,是要用那個孩子祭海。祭海這件事二夫人一定不陌生吧?但今年的祭海可能與以往不一樣了,據說是要迎接大妖離開無岸海,毀天滅地,掌管人間,然后再將申家推上高位,為天下之主。”
二夫人聽得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大妖要出海?”
“嗯。”夜溫言點點頭,“聽申暮說的,我估著應該是真的。但如果是真的,那可就是天下的災難了,二夫人吃齋念佛這麼多年,怎麼會坐視不理。”
二夫人陣陣心慌,可心慌過后又是無奈,告訴夜溫言:“我能有什麼辦法呢?我就是一介凡人,就算知道了這些又有什麼辦法?我是能攔得住申家,還是能攔得住大妖?”
“哪一個都攔不住。”夜溫言實話實說,“但是二夫人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然后我來想辦法。”
“你……能想到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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