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聽錢安路如此平靜的說出這番話，頗為訝異。

倒是蕭溟玄，面無表的看了他一眼，隨即收回視線。

不問不語，淡漠而無。

只是，對面的人不知道，九王的，只對九黎，對外人，哼！！

錢安路本以為九王爺會再問些什麼？但此時倒是明白了，京城傳聞九王爺天淡漠，現在看來，還真是淡漠啊。

淡漠的就像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沒有任何回饋。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尷尬的，輕聲開口，徐徐道來。

“錢家乃是書香門第，草民又是天賦非常，人前盡了無數榮和稱贊，可無人知道，草民藏在心里的仇恨和恥辱——”

這是一個悲傷又讓人對眼前人充滿憐憫的故事。

錢安路，當年他還是意氣風發的年公子，外出游歷時遇到了那個千百讓他一眼就定終的子，也就是他后來的妻子。

對于妻子，他描繪的并不多，九黎聽到的也只是孤，以及對那子容貌極的描述。

為了那個極的子，他退了父母給他定下的親事，因與父母的意愿背道而馳，差點與家族決裂。

后來，他立府單過，毅然決然的與那子了親，親后兩人恩不疑，倒是過了兩年神仙眷的日子。

只是，麗帶給子的不僅僅是幸福，還有隨之而來的厄運。

因為驚鴻一瞥，醉酒后的胡弘治便派人掠走了他的妻子，當再相見時，他與妻子已是天人永隔。

那一晚大雨磅礴，雷聲轟鳴，亦如他死灰的心。

只是可惜，那時他還不是名京城的臨摹高手。

可那時，司馬府卻已經如日中天。

他想過去鬧，去暗殺，去擊登聞鼓，去冤。

> 可手無寸鐵，沒有武功傍的他又如何與豪門貴胄抗衡。

“所以，我發誓，無論吃多苦，無論心里埋著多大的恥辱，我一定要胡弘治敗名裂，死無葬之地。”

“他辱了別人妻，那我就找人辱了他的兒，也讓他一下那摧心剖肝的疼痛。”

錢安路平靜的嗓音就像在述說別人的事，可九黎還是能從他的語調中聽出那不可抑的仇怨。

“胡冰玉被侮，是你做的？”

九黎真沒想到，宮里抓了那麼多日子的‘山匪’，幕后之人竟然是南麓書院的直學。

誰會想到，沒有人會想到。

錢安路淡笑著沒說話。

既然認罪，那就把所有罪都認個干干凈凈。

“司馬府其他人的事，本王沒興趣聽，本王問你。”

“你沒有武功，又是如何進司馬府把這封悔過書放在書房的？又是如何殺了武藝高強為軍統領的胡弘治？你的背后之人又是誰？”

蕭溟玄臉未有容，很冷靜的一連提出三個疑問。

錢安路低頭輕笑，似乎早就想好了說辭。

“王爺，這江湖上殺手何其多，只要給錢，別說是殺軍統領，就是王爺，也不是不可能。”

“大膽，王爺跟前也敢胡言語，我看你是找死。”

莫寒沒想到，錢安路如此膽大妄為，竟然非議主子生死。

“找死嗎？”

錢安路冷冷一笑。

“其實我早就該死了，只是這麼多年，仇人未死，我怎敢先死，如今，大仇得報，心事已了。”

話音未落，錢安路角便溢出了黑紅的。

九黎被這變故嚇了一跳。

蕭溟玄把護在后，沖著莫寒揮了下手。

莫寒一把攥住錢安路的兩頰，只見大大的黑流了出來。

“我看看。”

九黎作勢要上前。

被蕭溟玄攔住。

“沒用的，他在來之前就服毒了。”

“這種服毒的方法，一般都用在死士上，是為了殺人滅口，而錢安路卻用在了自己上，他是抱了必死的決心。”

倒在地上的錢安路，瞳孔在逐漸擴大，他已經聽不清耳邊是誰在說話了。

瀕臨死亡的窒息讓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年時，和那個回眸一笑便牽著他整個歲月的子。

他似乎看到了在向他招手，他上前擁住，他們在長滿鮮花的草地上手著牽著手，漸漸遠去。

直到現實中，他揚起的手臂垂落，帶著唯一的一牽掛溘然長逝。

錢安路之死震了整個南麓書院，范山長在房間與九王爺談了近一個時辰，再出來時，宣告錢直學突發惡疾，與世長辭。

回程的路上，九黎悶悶不樂。

蕭溟玄知道在為錢安路的事憤憤不平，尤其這件事又牽涉了司馬府，心中的公允故而更傾斜于錢安路。

“你真的覺得是錢安路殺了胡弘治？”

九黎一怔，轉頭看他。

“錢安路不是

都已經招供了嗎？難道？王爺有所懷疑？”

“我到覺得，證據理由都充分，胡弘治那個畜生，這麼痛快的死都便宜他了。”

蕭溟玄沒說話，這丫頭嫉惡如仇，在這件事上，有些用事了！

這個時候，還是別在談論這個話題。

——

與此同時，京城，一只信鴿飛了丞相府。

“大人。”

隨侍從從信鴿腳上解下傳信竹筒，遞給從外面匆匆返回的梁荀殷。

梁荀殷回到書房，打開竹筒，是一張字條。

上面只寫著六個字。

‘安路叩別大人。’

梁荀殷沉默良久，把字條扔火盆中。

“去莊子上告訴梁伯，好生照看云爺。”

“是。”

侍從低頭，轉離去。

——

暮四合，京城各府邸都點起了燈，就連街道兩旁的店鋪也挑起了燈籠。

城岔路口，兩輛馬車相繼停下。

“主子，二公子問主子是否和他一起回府？”

馬車外，響起了南燭猶猶豫豫的聲音。

相較于國公府，更希主子能留在九王府，這樣也更安全些。

馬車，九黎看了蕭溟玄一眼。

“王爺要進宮嗎？”

蕭溟玄也不。

“進宮，但你依舊回九王府。”

九黎想了想。

“也許，沒那麼嚴重呢？”

太后和胡貴妃這個時候應該不會輕舉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