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明月從山里回來。

走到半路上，有個人神神地拉著。

“姜氏，姜氏……”

姜明月手里拿著一截老樹。

這是上山的收獲。

這玩意兒吃是吃不下，拿回去，給幾個崽子們磨磨牙玩吧，總不能出去一天不帶東西。

“咋了？趙嫂子？”

來者是個村婦。

萬家村里一戶潑皮家里的媳婦子。

姓趙。

“姜氏，借一步說話……”

姜明月停下腳步，“你說。”

趙嫂子先是打量姜明月的，“姜氏，可憐你如今也變了這般憔悴，你以前可是鎮上，下嫁我們村里來的一枝花，花也頂不住這天殺的世道……”

姜明月直覺這人沒啥好話。

這般都是偽裝得好。

“你有話就直說吧。”

趙嫂子瞧瞧左右無人，才切正題，“我聽說，你們家和我們家一樣，老天爺沒給糧食？”

姜明月點頭，“是的，都說我們家幾個崽子們不是好東西，放火燒屋子，讓老天爺不喜，沒給我們家糧食。”

這些謠言，都本不用去傳。

萬家村的人，給萬家天譴，連老天爺都懲罰不給糧食的事，說得盡人皆知。

萬江他們那一把火，不僅是燒在了柳家，燒了自個兒家，更是燒在了全村人的心上。

一言不合就燒人家宅子的半大小子們，誰也沒有好印象。

加上老天爺沒給他們家派糧，坐實他們連老天爺都不待見，壞到骨子里了。

“我們家也沒有派糧，我們家當家的，是個混人，平時

狗的，可能也不老天爺待見，現在實在是沒有法子了，我們家還有其他人啊，要活命啊！咱們不能坐以待斃等死唄，唉……”

姜明月約猜到想說什麼了。

“我與當家的天天都進山去給孩子們找吃的……”

趙嫂子瞥了一眼姜明月手里的老樹，“給他們吃這個，把人吃死，都沒用啊！我這里有個法子，和你商量一下，你看中不中？現在實在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唉。”

“你說。”姜明月湊近了一點。

趙嫂子的聲音得更低了，“你有沒有發現，最近我們村，以及隔壁村里，好多小孩子都死了？死了都不說，連尸都沒有見著……”

“你是說？”姜明月疑問。

趙嫂子嗯嗯兩聲，“都互相換著吃了，得沒法子了，自家吃自家的崽，實在又不忍心，吃不下去，就互相換，你們有幾個崽，我們家剛好也有幾個崽，咱們兩家要不要互相換一個？真沒法子了。”

姜明月余中一瞟，遠來了一個人，藏在了暗。

正觀察們這里。

現在五意識靈敏，能發現。

而趙嫂子毫不察覺。

姜明月當機立斷拒絕，“不換！你們家去找別人換吧。”

趙嫂子疑道，“姜氏，難道你們家還有糧食吃？”

姜明月搖頭，“早斷糧了，我們家天天磨樹吃，吊命呢。”

“那你怎麼

這麼想不開，我們家的都是爹娘親生的，肚子里掉出來的一塊，你還只是個后娘，你還難一點……”

姜明月義正嚴詞道，“我家幾個崽子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我拿他們都當親生般的看待，他們都是我家男人的孩子，也就是我姜明月的孩子，我自己哪怕死，我也絕不把主意打到他們頭上。”

也想換。

要是可以，愿意把除了萬海之外的，所有都拿去換了。

可是，不是想換就能換的，還有那些狼崽子們一個比一個明。

這條路子走不通。

再不用說，萬敬業是絕對不可能換的。

萬敬業不同意，同意，屁用都沒用。

不如說的堅決點，維持好后娘的形象。

反正，怎麼樣，也不會死。

“姜氏，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里別這麼氣，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不用考慮了。”

趙嫂子還不放棄，“你們家里有那病秧子，留著將來也是害人，我們家里正好也有病秧子，拿來換了，他們也解，其他人也能活下去……”

“不換！”

“換好的也行，你們家半大的小子那麼多，換個好的，全家省得點吃，能吃半個月，現在這個天氣又不壞，放在井水能鎮半個月……”

“不換！快別說了，再說下去，我就去找我們當家的來揍你了。”

姜明月一副不想與多說的樣子，掉頭走了。

趙嫂子在背后，咬牙切齒，“姜氏，都說你是這

十里八鄉最蠢的后娘，我還不相信來著，你還真是！蠢笨如驢，你家那幾個崽子，都要賣你，燒你了，你還護著他們，老天爺都不給你們萬家發救濟糧食了，說明你們萬家缺德事也干得多，你一個慈母，回頭來，人家把你給吃掉，我看你往哪里去哭……”

姜明月不聞不問，越走越快。

后面那個人影，不不慢地跟回到了家里。

姜明月一轉頭，“咦，當家的？你回來啦，今天有沒有什麼收獲？我挖了一老樹，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你幫我看看……”

驚喜的樣子。

萬敬業含笑看著，“這個不能吃，吃了不消化，會腸堵死。不過，辛苦你了。”

“嗯。我下次再好好找找。當家的，朝廷糧食到底什麼時候下來啊？剛才趙嫂子攔住我，說村里好多人都在易子而食，都是是沒有法子了，想來我們家換一個，我沒答應，這才太喪心病狂了，我們是好好的人，又不是那畜生禽，怎麼能吃同類？就算活活地死，我也干不出那種事來，我把罵走了。”

姜明月說完，一副義憤填膺的神。

萬敬業難得聲道，“明月，你說得對，我們是人，不是畜生，干不出那種事來，我們再堅持堅持。”

姜明月又嘆氣，“唉，開始和我說要換萬河，說萬河是個殘疾人了，將來長大了也沒用，白浪費糧食，換吃了，對他好，也救了我們的命，后面又說換好的小子，他們家也有好的小子，說什麼一個半大的小子，全家細著點吃，可以吃半個月，當家的，我當時聽了，都麻了，還要和我說，我直接跑掉了，他們家這樣，難怪老天爺都沒有給們家派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