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答:“靜心。”
“哦,”夏玉瑾蹲在旁邊拔草葉,見對方又沒反應了,主再問,“你不急?”
葉昭的眼睛像鷹一般盯著湖面:“急也沒用了。”
夏玉瑾思來想去,不明白。
葉昭回頭看了他一眼,神和了許多,解釋道:“事發至今拖延過久,最佳救援時機已經錯過。據啞奴送來的報,表妹落敵手,敵人并不知道的份,如果想不開……已經想不開了。若想得開,曲意順從,憑的手腕和貌,斷不會輕易出事,如今沒有靜,大概是藏在東夏王邊,候機而。”
夏玉瑾若有所思,再問:“你不擔心?”
葉昭遲疑片刻,緩緩反問:“擔心何用?事到如今,我是沖東夏王宮救人?還是率軍攻打東夏?如今我卸甲削職,不宜離京之事暫且擱下,敵暗我明,況未明也暫且兩說。倘若打草驚蛇,讓東夏王察覺柳惜音份,或劫持為質,或痛下殺手,如何是好?”
夏玉瑾強調:“你真什麼都不做?”
葉昭轉回頭去,看著魚竿:“我葉昭不打無準備之戰。”
夏玉瑾還想追問怎麼準備,忽然將話忍在邊,憋了回去。
葉昭同樣沉默不語。
葉家常年駐守漠北,軍心擁戴,葉昭多年征戰,追隨者眾多,就算將絕大部分軍權出,在局勢未明前,怎會不留半點私人勢力以防不測?如今派了心腹探子去東夏暗查,等消息確認,布置妥當后,再出擊救人。
這些事不能在明面上告訴夏玉瑾。
無關信任深淺與否,而是夏玉瑾為夏家的子孫,他有維護大秦江山,效忠皇帝的絕對義務。若知不報,便是對皇上的不忠,若知上報,是對媳婦的不義,夾在中間兩相為難。
夏玉瑾自己也清楚,有些東西還是裝糊涂好。
兩夫妻默默地釣魚,各打算盤。
這一釣,就釣到了傍晚,燦爛的晚霞在空中投下片片鱗,波里閃爍著艷麗的錯影。魚線輕,釣竿輕起,第八條魚上鉤了。葉昭對著貪吃笨魚看了半晌,取下魚鉤,丟回水中,嘀咕:“先養著,慢慢吃。”
夏玉瑾從瞌睡中醒來,眼,爬起,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著肚子道:“了。”
腸轆轆的丫鬟們如蒙大赦,趕圍繞過來,爭著要去布膳。
忽然,秋華急沖沖地從花園拱門爬來,嚷嚷道:“將軍,不好了!”
葉昭翻跳起,皺眉:“學了那麼久,還學不好規矩,還能有什麼更不好的事值得大驚小怪?”
夏玉瑾附和:“就是就是!”
秋華結結道:“是……是舅老爺來了……”
“舅老爺?”葉昭錯愕,“哪個舅老爺?”
秋華跺腳道:“還能有哪個舅老爺?自然是柳大將軍,大舅老爺!”
葉昭窒了一下,臉上難得片刻錯。
夏玉瑾附耳道:“該不是柳姑娘失蹤,來興師問罪的吧?”
葉昭想起表妹的遭遇和舅舅的暴脾氣,心里陣陣發虛,但很快冷靜下來,整整衫,大步流星向花廳走去。
夏玉瑾蹦跶著跟上,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滿懷同地說:“要給你準備棒瘡藥嗎?”
葉昭瞪了他一眼,并不言語。
柳將軍正坐在花廳,在秋水的陪伴下,興致地欣賞墻上名家書畫:“這草蟲兒畫得像,那山水卻像團墨,什麼狗屁大家?!讓老子拿個硯臺倒兩下,也能畫出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秋水同仇敵愾:“將軍也是這樣說的,可是郡王爺不依。”
柳將軍搖頭晃腦:“什麼眼?這玩意不能吃不能喝,屁都嫌。”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夏玉瑾慨萬千。
葉昭重重地咳了聲。
柳將軍看見葉昭,眉開眼笑,迎上來道:“賢侄——”
夏玉瑾重重地咳了聲。
“賢侄啊,”柳將軍生生改口,先瞧瞧貌如花的外侄婿,再瞧瞧英俊灑的外侄,萬般在心頭,無從宣泄。他比比葉昭和自己差不多的個頭,嘆息,“當年見你的時候,才八歲,還沒我心口高,比野小子還野小子,給葉親家拿棒子追著滿院子跑,哪有半分人樣子?后來聽說你有大出息,舅舅心里也是寬的,怎想到,唉……怎麼就個把呢?”他痛心疾首,抬眼見夏玉瑾臉很差,趕換了口風,夸道,“這是外侄婿吧?長得可真俊,細皮的,不同尋常,比漠北那些爺們強多了,也虧得他能忍你這破脾氣,不容易啊。”
夏玉瑾艱難笑道:“是啊,不容易。”
柳將軍察覺對方不高興,繼續打哈哈:“我給你們小兩口帶了些禮。”隨從附上禮單,葉昭接過看了眼,除了把苗西彎刀是給自己的外,盡是嘉興關附近的哈大森林里產的上等保暖皮子,還有兩棵百年人參,一盒子珍珠,可見舅母是知道夫君弱畏寒,盡了心的。
葉昭命人將禮收起,親自奉茶。
柳將軍喝著茶,越發慨,努力找著詞兒贊:“真沒想到,外侄子……侄親后,越發有了……”他看了半晌,實在找不出詞來形容,無奈搖頭安,“你應該學舅母那樣,以后別穿男裝,臉黑就多點,段差就把服做漂亮點,多繡點花,再穿個什麼紗子,幾金簪,好歹不要丟你相公面子,寒磣人啊。”他拍拍夏玉瑾肩膀,盡可能做出很有爺們義氣的樣子,對葉昭痛罵,“那麼好的相公,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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