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卿坐下，過燈，近距離的看著陸高飛。

陸高飛垂眸，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不跟陸九卿對視。

“這麽晚來，是出了什麽事？”陸高飛再次問。

陸九卿收回目，低下頭思考片刻，然後搖了搖頭：“沒什麽事。”

陸高飛：“真的沒有？”

“唐府的事，我自己能解決。”

“……”

陸高飛沉默地看著，似乎在說：既然無事，為何深夜來訪？

陸九卿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我心中有疑，想不明白，想從父親這裏得到答案。”

陸高飛愣了一下，隨後說：“什麽？”

“父親，”陸九卿定定地看著陸高飛，輕聲問，“在你心中，嫡庶之分很重要嗎？”

陸高飛沒多想，淡聲說：“不重要，都是我的孩子。”

“也是，父親有那麽多孩子，你都待他們不錯。”陸九卿緩緩地說，“但是，為何我是那個例外？”

陸高飛：“……”

陸高飛一下子沉默了，臉都變了一下。

陸九卿緩緩地說：“我從小在何氏邊過得什麽日子，父親當真不知道嗎？”

“何氏克扣我的吃穿用度，對我輒打罵，父親當真不知？”

陸高飛眸閃，沒有正麵回答陸九卿的問題，而是說：“你是來興師問罪來了？”

陸九卿搖搖頭：“我就是想不明白，希父親為我解。”

陸高飛別過頭去，沉聲道：“朝中事務繁忙，我整日奔波，哪裏有那麽多閑逸致盯著自己的後院？”

陸九卿：“那為何到了陸夢華那裏你就有閑逸致了呢？”

陸高飛：“……說到底，你還是來興師問罪來了。”

陸九卿看了陸高飛良久，最後才說：“看來，父親是不打算為我解了。”

“那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還請父親回答我。”

陸高飛沉聲說：“什麽？”

“父親，我是你的親生兒嗎？”

這話一出，陸高飛臉刷地一下變了。

砰的一聲，陸高飛一把掀翻了麵前的桌子，發出一聲巨響。

陸高飛厲聲道：“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就因為我的一時疏忽，讓你小時候吃了點苦，你就連父親也不認了嗎？”

陸九卿看著麵前滿地的狼藉，緩緩地站起來。

仰頭看著怒發衝冠的陸高飛，輕聲反問：“吃了一點苦？僅僅是吃了一點苦頭嗎？”

可是為之折磨十多年，最後生生丟了一條命。這些，在陸高飛的眼裏，僅僅是吃了一點苦頭嗎？

陸高飛別過頭去，語氣有些僵地說：“陸夢華小時候是比你過得好，但是如今你比過得好。你為正妻為妾室，你心裏的那點不平衡也應該得到彌補了吧？何必抓著曾經的事不放。”

陸九卿楞愣地聽著陸高飛的話，最後倏然間笑了起來。

今日走這一趟，就是多餘。

早該想到，這世上，沒有什麽人是真心。

緩緩的福了一禮，輕聲說：“兒告退。”

不去看陸高飛的臉，陸九卿頭也不回的出了忠勇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