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爺回來了。”
將近子時,門房小廝跑來送信。
趙夕立刻去正門相迎。
立在正門口的趙元明上散發著淡淡的酒氣,目還算清明:“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趙夕低聲應道:“索一直等著了。”
趙元明嗯一聲,轉過頭:“多謝世子和慕容校尉相送。我已經到家了,深更半夜,不便留客。世子和慕容校尉也請回吧!”
沒錯,徐靖和慕容慎都在門外。
晚宴結束後,徐靖要送夫子回趙家坊。慕容慎堅持一同送“趙伯父”。於是,兩人就都來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趙元明心知肚明,也沒說穿,隨兩人送了一路,此時才張口攆人。
慕容慎口中應一聲,目落在趙夕的上。
雲霧重重,遮住了明月。廊簷下的風燈被吹得搖搖擺擺,昏黃的芒也隨之搖曳。燈下看,愈發麗人。
徐靖忽地上前兩步,“不偏不巧”地遮擋住慕容慎的視線:“月牙兒妹妹,天晚了,你早些睡。我明日再來看你。”
慕容慎看著徐靖的影,心裡冷笑不已。
旋即,趙夕的聲音傳耳中:“王爺病重,朝廷又派了欽差來。你這個世子,要忙的事多得很。明日就別來了。”
這聲音,溫悅耳,著親昵。
慕容慎心中像被打翻了醋瓶,又酸又苦。
更令他糟心的還在後面。
只聽徐靖笑嘻嘻地說道:“什麼事都不及你重要。”
肅穆端方的趙夫子竟沒罵徐靖輕浮。趙夕似輕輕笑了一聲,然後啐了他一口:“油舌,沒個正形,快些回去吧!”
徐靖挨了罵,渾上下舒坦得很,衝夫子和月牙兒妹妹擺擺手。然後施施然轉,對著面略顯鬱的慕容慎說道:“慕容校尉,我們這就回王府吧!”
慕容慎面無表地轉上馬。
徐靖也翻上馬,作利落且帥氣,著十五歲年郎特有的朝氣活力。
……
趙元明其實沒喝醉。
不過,閨堅持要扶著他回屋,一片孝心,做父親的自然要領。
趙元明慢悠悠地向前走著,隨口說道:“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約莫一個多月前,你大堂伯寫信回來,信中說慕容氏嫡長子向趙氏提親,求娶於你。”
趙夕:“……”
趙夕震驚地停下腳步:“爹,這麼要的事,你為何不告訴我?”
趙元明也隨之停下,理所當然地看了過來:“我就你這麼一個兒,不願你遠嫁京城,自然要拒了親事。”
“這兩年,姻親舊友和在外做的族人,沒寫信提起你的親事。我回絕的說也有十幾樁,這等小事,還用告訴你嗎?”
趙夕:“……”
“所以,這位慕容校尉,也是不同的對吧!”趙元明一語雙關,目落在兒神複雜的臉龐上。
趙夕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趙元明等了一會兒,繼續邁步向前。
兒一日日長大,心思漸重,又有那等離奇可怕的十年際遇,心大變。他這個做親爹的,既心疼,又難過。
心疼兒過的屈辱,難過自己的無能為力。
想說的會說。不願啟齒的,他也就不問。
不是所有的痛苦,都適合傾訴。有些傷疤,只能留在心底,等待時間慢慢治愈。
進了屋子後,趙元明溫聲囑咐兒:“有什麼事,以後再說。你先回去睡吧!”
趙夕目複雜,輕聲道:“爹,你不想問一問慕容慎嗎?”
趙元明笑了一笑:“不急,你想說的時候再說。現在去睡吧!”
現在確實不想說。
一個周隋,一個慕容慎,都是不願回憶的過去。
趙夕點點頭,和趙元明道了晚安離去。
……
這一夜,趙夕竟罕見地沒做噩夢,很快便睡著了。
隔日,還起遲了。
日上三竿,溫融的過窗欞,灑落在院子裡。趙夕坐在廊下,懶懶地曬著太。
“小姐今日心倒是不錯。”子活潑的海棠低聲笑道。
玉簪也低聲笑道:“可不是麼?昨日鬧了那麼一出,我還以為小姐會煩悶幾日。沒曾想,昨夜睡得格外沉,今天也心舒朗。”
丫鬟們的竊竊私語,伴著陣陣清風耳。
趙夕自嘲地笑了一笑。
心好嗎?
其實也不算。
只是,最壞的結果也就如此了。愁眉苦臉唉聲歎氣解決不了難題,索就拿出混不吝的態度來。
總之,不重蹈覆轍,不走回頭路。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徐靖說來看,沒能來。
馬三思狡詐險,慕容慎城府極深,都十分難纏。隻這兩個,就足夠徐靖應付了。
當然,慕容慎也沒再面。
徐靖絕不會再給他私自出王府來趙家坊的機會。
一連三日,日子都過得輕松悠閑。甚至讓人有此事已經“了結”的錯覺。
第四天,徐靖終於來了。
那張悉的俊臉,神怏怏,眼中有些惱怒。
“出什麼事了?”趙夕心中驟然一沉,語氣不免急促了些。
徐靖擰著眉頭道:“父王病倒在榻,馬公公每日都去‘探’父王。從京城來的兩位太醫,番給父王看診。看這意思,不等到父王好起來,他們是不會走了。”
趙夕輕聲安:“別擔心。我給你的藥方,是一味奇藥,令脈搏虛弱,卻不會傷人。只要王爺一直躺在床榻上,馬公公也沒辦法。”
徐靖從鼻子裡哼一聲:“一個閹人,仗著太子的威勢耀武揚威。換了平日,我早揍得他臉面開花了。”
這確實是徐靖會做的事。
趙夕略略蹙眉:“你別衝,我知道你看馬公公不順眼。不過,馬公公代太子殿下前來,代表的是宮中面。你可別一時冒失惹麻煩。”
徐靖有些不滿:“在你眼裡,我就這般衝魯莽,隨時會惹禍?”
趙夕瞥他一眼:“你不是嗎?”
徐靖:“……”
和那雙麗清澈的眼眸對視片刻,徐靖心裡忽然有些委屈,聲音低了許多:“月牙兒,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如慕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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