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瞬間來了興趣,坐直了子,又微微前傾,一臉興趣盎然地道:“我正要征求你們的意見呢,郭家五小姐、肅侯府三小姐以及秦大人家的二小姐,年齡份都合適,我呀,都拿不定主意了。”
“秦大人?丞相府有千金?”冷幽茹仿佛很是疑的樣子,眾所周知,丞相府的千金都夭折了,剩下的全是兒子,這便是為何老丞相如此寵溺水玲溪了。
甄氏搖了搖頭,拿起一顆瓜子,用指甲剝開:“哦,秦淮家的,秦淮大嫂你不記得了麼?老丞相的長子,早年便分府獨過了的。”
秦淮是元配所出,而今的秦徹和秦芳儀是續弦曹氏所出,秦淮和曹氏的關系并不怎麼好,是以一親便分府獨過了。
冷幽茹唏噓道:“好像是有這麼個人,我長期不出去走,人際關系都快忘了呢。”
水玲瓏就想問,你不出去走那常規避孕藥是怎麼來的?荀楓可沒大面積出售這種藥。
諸葛汐了圓鼓鼓的肚子,吐出口里的話梅糖,喝了點兒涼水,慵懶地道:“別人我不管,可不許要肅侯府的千金啊!”才不想和大公主做親戚!喬家小姐,不正是喬駙馬的妹妹?
甄氏的臉僵了僵,其實最中意的還真是肅侯府的千金,喬三小姐見過,長得那一個水靈,又溫和賢良,比董佳琳是不會差了。郭五小姐和秦二小姐尚未有緣得見,心中便沒底,但諸葛汐的態度如此堅決,妯娌低頭不見抬頭見,弄得太僵終歸不好……
甄氏就陷了沉默。
水玲瓏忙打了個圓場,微笑著道:“二嬸準備誰去方家說來著?”
甄氏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定遠侯府的吳夫人,我聽說當初你和鈺兒的親事也是做的,我想挑人的眼總不會差了,回頭我再和走走,比對幾位千金的況再做決定。”
“這回……可得仔細著,別再出岔子了。”語氣之輕,仿佛風兒一吹即散,冷幽茹神淡淡,像一尊立在喧囂的玉觀音。
然,水玲瓏注意到屋子里所有人包括諸葛汐在都出現了一瞬的怔愣,好像這句話到們的心窩子似的。難不安郡王在喀什慶議過親結果卻……弄砸了?
說了會兒話,老太君累乏,水玲瓏陪在床上玩翻線,翻著翻著老太君兩眼一閉,歪在了厚厚的棉被上。眾人這才起,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下午,冷幽茹去往普陀寺小住,據說七日后才回。
又過幾日,天氣似乎涼爽了些。
墨荷院,柳綠提著半桶水往屋子里走,的臉白得嚇人,眉宇間也全是懨懨之,往常提一桶水能健步如飛,而今才半桶卻幾乎走不。
柳綠靠在垂花門邊兒,了口氣,再次提起水桶打算往院走去,誰料,一只素手從手里搶過了木桶,微微一怔,側目看去,就見枝繁面無表地擰著水桶走向了們倆的房間。
柳綠了肚子,隨其后:“你給我站住!把水桶給我!我自己提!”
自從上次爭吵后,二人同住一屋,抬頭不見低頭見也沒講過一句話。
枝繁腳步不停,徑自走到廊下,從房里端了一個裝滿的盆子出來,爾后把水桶里的水倒盆子,蹲下用皂角開始洗柳綠染了的子。
柳綠的臉瞬間不自然了,連帶著說話也支支吾吾,不甚連貫:“枝繁你……你這是做什麼?我自己會洗!你……給我起開!”
枝繁低頭,抹了抹皂角,繼續著:“對不起。”
柳綠又是一怔,這小蹄子和說什麼?對不起?沒聽錯吧?
枝繁很認真地洗著柳綠的子,平淡無奇的容上沒有半分嫌棄之:“我不是那樣看你的,我當時氣糊涂了,就想撿你不聽的話說。”但經歷了這麼多事,才真正明白了柳綠的苦心。如果沒有柳綠的提醒,不會意識到大小姐冷落的原因,其結果大概已經跟碧珠一樣被趕出府了。大小姐的心計真真是深沉,連王妃的暗算都逃得過,還有誰能在手里討到好?
柳綠撇過臉,鼻子有些發酸,沒說接不接枝繁的道歉,只仰頭,若無其事地道:“我待會兒要替大小姐出府采買布料,你想吃點兒什麼我給你帶。”
枝繁咧一笑,這張其貌不揚的臉立時多了幾分靈氣:“糖葫蘆!”
“噗嗤——瞧你這點兒出息!”柳綠似是嘲諷地嗤了一句,眼底卻也慢慢有了笑意。
枝繁幫柳綠洗了裳,柳綠得空在屋子里睡了一會兒,醒來時氣好了不,拿上墨荷院的對牌去往布莊買水玲瓏吩咐的布料,順道給枝繁帶了串糖葫蘆,又葉茂和鐘媽媽各自帶了一盒桂花糕,這些點心比不得府里的,卻是個心意。們幾人是大小姐的陪房,當然得抱團對付外人,別說大家同效忠一個主子,彼此就得相親相,那是扯淡!墨荷院自打大小姐搬進來的第一天便自形了兩勢力,以鐘媽媽為首的尚書府勢力,和以紅珠為首的王府勢力。主子有主子的斗爭,奴才也有奴才的戰場,平日里磕磕不,只是鬧得不過分,大小姐和世子爺并不曉得罷了。
柳綠捧著幾匹布料走院,紅珠正在給牡丹澆水,看見柳綠,熱地打了聲招呼:“買布回來啦,辛不辛苦?”
柳綠揚起一個大大的笑:“替主子辦事兒,說什麼苦不苦呢?沒得讓人覺著咱們做奴婢的矯!”
紅珠的角了,真論容貌自己未必在柳綠之下,甚至自己的材更高挑,真不知柳綠哪兒來的底氣在面前擺架子?
柳綠輕輕一哼,頭也不回地進了紅珠沒資格走進的臥房。
水玲瓏正在給諸葛鈺做冬,諸葛鈺酷墨,所有緞子都是墨底面,或素凈或有簡單紋路,偏他總能穿出不同的氣質。
柳綠把緞子放在桌上,輕聲道:“大小姐,奴婢把緞子放下了,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水玲瓏沒抬頭,只指了指茶幾上冒著熱氣的紅糖水,很隨意地道:“喝了吧,能緩解腹痛。”若說在尚書府時,水玲瓏得想法子阻止底下的丫鬟鐵板一塊,那麼在王府,丫鬟們則是本無法統一陣線。所以,而今要做的便是讓的心腹們抱團。
柳綠的心口一震,瞬間愣在了原地,不常經期不適的,這是頭一回,大小姐居然注意到了?首先想到了枝繁,一定是枝繁告訴大小姐的,但很快否定了這種想法,枝繁的心思還是能猜懂一、二的,枝繁沒這膽子。如此,只能是大小姐自己的意思了。
這一刻,柳綠的心突然變得復雜,說實在的,大爺那事兒,真真怨大小姐的,大小姐明知大爺是個斷袖,卻不提醒一、兩句,害得在大爺邊兒吃盡了口頭,還做了一段時間的使丫鬟。正因為吃過了苦,便不希枝繁也重蹈覆轍,這才鋌而走險算計了碧珠給枝繁敲警鐘。雖然,當時的效果……不佳!
想到這里,柳綠忽而有些茅塞頓開,如今看得清全得意于當初傷得深,若是沒傷、沒走彎路,大小姐直接提醒,或許和枝繁之前的態度也沒什麼兩樣……
柳綠端起溫熱的紅糖水,一口一口喝進去,眼淚一滴一滴流下來。末了,把碗放回茶幾上,跪下給水玲瓏磕了個頭,眸真摯地道:“多謝大小姐!”
水玲瓏看了一眼,淡淡笑了:“行了,去歇著吧。”
“是!”柳綠抹了淚,起走出了房間,仰頭向無月無星的夜空,忽而覺得……今晚的夜很不錯!
水玲瓏很認真地著手里的冬,憑心而論,是激諸葛鈺的,既不因是個庶而看輕,也不為偶爾驕縱的小子而疏遠,最重要的是,他除了房事堅決不讓著以外,其余任何大小事都聽的。比起前世在平南王府盡冷眼和忍耐小妾的日子,現在的日子可謂是舒坦了太多。或許這輩子都無法上諸葛鈺,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圍,會對他好。
“大小姐!”枝繁打了簾子進來,“有您的信。”
水玲瓏放下冬,從枝繁手里接過了信,看完之后眼神兒一亮:“備車,我出去一趟。”
枝繁微愣:“大小姐,快到用膳的時辰了,您不等等世子爺嗎?萬一世子爺回來發現您不在,大概會生氣的。”世子對大小姐的占有簡直不能用霸道來形容了。
水玲瓏就行至圓桌旁,了柳綠買來的緞子,道:“別人買的東西終究不如我親自挑選的好,眼看著冬天要來了,我給他選點兒緞子做衫,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會生氣?”
直覺告訴枝繁大小姐出門絕非是買緞子這麼簡單,可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沒有不遵從的道理,畢竟效忠的人是大小姐,不是世子爺。
枝繁從柳綠那兒拿了出二進門的對牌,又備了兩盒路上吃的點心,這才隨水玲瓏一同走出了墨荷院。
水玲瓏先是去錦和綢緞莊選了兩匹上好的沉香緞和一匹特制的棉,人要穿得舒服,里比外更加重要。
買完了布,水玲瓏才讓車夫將馬車駛向了城郊的一小別院。
水玲瓏沒想到郭焱的辦事效率如此之高,前幾天才提到金尚宮,今天就把該抓的人都給抓來了。
干凈整潔的房間,金尚宮端坐于檀木雕鳥冒椅上,一臉肅然和倨傲,仿佛并未意識自己的境。穿一件豆綠對襟華服,邊緣鑲了用金線勾勒了繁復的圖騰,與里邊素白高腰羅的澤形鮮明對比,越發襯得雍容華貴、大氣人。好歹是年過五旬的人了,皮卻很婦一般白皙細膩,細紋是有的,但不細看并不明顯,加上描繪了致的妝容,無論是眉形、眼影還是口脂,都完得讓人挑不出錯兒。
真是個打扮的婦人!
水玲瓏穿上黑斗篷、戴上白紗斗笠,進了房間。
“金晨。”水玲瓏淡淡地喚了一句。
金尚宮緩緩抬眼向了來人,戴著斗笠穿著斗篷,說明對方想蔽份,而這份或許認得!會是……誰呢?
金尚宮又垂下了眸子,冷冷地道:“你是誰?為什麼把我抓來這里?”
水玲瓏在對面的冒椅上坐好,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放沉了聲線,盡量不暴自己,哪怕覺得以金尚宮的聰明,其實不難猜出是誰:“想請你幫個忙而已,你無需如此激。”
“哼!”金尚宮鼻子一哼,滿眼嘲諷。
水玲瓏晃了晃手里的茶杯,不疾不徐道:“說說,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替荀楓效命的?還有荀楓在宮里,到底還有哪些眼線?”
金尚宮出了無比詫異的神:“你……你胡說什麼?”撇過臉,掩住那不難察覺的慌。
水玲瓏勾了勾角,語氣清冷道:“都說先禮后兵,這樣,你若是告訴我一些有用的消息并替我辦一件事,荀楓給你開的什麼籌碼,我雙倍奉上。正所謂富貴險中求,你沒真的告老還鄉,就意味著你有貪,荀楓如今不再是王府世子了,你實在沒必要把家命都搭在他的賊船上,良禽還擇木而棲呢,金尚宮你應當也能做出正確的選擇吧!”
金尚宮不為所!
水玲瓏的眸一厲:“不坦誠是嗎?我這個人沒多耐心的,你不愿意說,我唯有開口你說!”言罷,站起,緩緩走出了房間。
很快,兩名黑人推著一輛刑車進來,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夾、鉤子、刀子、錐子、鐵板和長針。
金尚宮就看著這些無比悉、曾經用過無數次懲治宮人的刑,冷冷一笑:“僅憑這些小手段就想奈何我?行啊,我要是吭一聲,我就不金晨!”
水玲瓏背靠著門廊,淺淺地笑了:“誰說它們是用來對付你的?”金尚宮在宮里跌打滾爬數十年,什麼刑罰沒經歷過?若是連這些玩意兒都熬不住又怎麼爬上第一尚宮的位置?打蛇打七寸,金尚宮也有自己的弱點。為了找到這個弱點,郭焱可是煞費了苦心。
金尚宮聞言素手頓時一握,眸冷凝了下來:“你到底要做什麼?”
水玲瓏打了個手勢,又有兩名黑人押著一位瘦骨嶙峋的盲眼老人進了金尚宮的視線,金尚宮的眸子遽然睜大:“爹!”
老人看上去已有七十好幾,眼睛瞎了,耳朵也不大好使,仿佛聽到有人在他,可又不知誰在,了些什麼!他豎起耳朵,用自以為很小實際如雷貫耳的音量,問道:“誰啊?誰在那兒呢?你們不是說帶我見金晨的嗎?人呢?”
金尚宮漸漸激了起來,的口開始劇烈起伏,呼吸變得紊,聲線更是抖得仿佛剛從寒冰煉獄里爬出:“爹!是我!我是金晨啦!”
老人這回聽清了,是金晨!金晨在喚他!老人拄著拐杖,預備朝聲源走去,這時,水玲瓏打了個響指,兩名黑人迅速抓住了老人,并將他按在冒椅上,老人發火了,掄起拐杖四打:“你們干什麼?我沒老呢!走得!”
水玲瓏行至老人旁,黑人抓住了老人肆意揮舞的手,水玲瓏俯,在他耳旁大聲說道:“金晨在和我談生意,要賺錢給您養老!您先在旁邊的廂房歇息一會兒,等金晨忙完了再和您好生說話,如何?”
老人聽懂了,激的緒漸漸平復:“哦,是這樣啊,金晨在忙,我聽懂啦!好!我這麼多天都等了,再等一會會兒也沒關系!這位貴人你什麼名字,謝謝你對我家金晨的提攜,回頭我給祖宗上香時請他們也保佑你一下啦!”
水玲瓏就笑著看向金尚宮,戴著斗笠金尚宮看不清的表,但那骨悚然的笑聲還是令金尚宮止不住地打了個寒:“呵呵……這不是我幫金晨,是金晨幫我呢!您先去歇息,我們馬上就談完了!”
老人笑呵呵地隨黑人進了紗櫥后面的偏房,在老人后,刑車也被退了進去。
房門闔上的那一霎,金尚宮的神徹底崩潰了:“住手!你……你給我住手!你這個禽!你連無辜老人也不放過!你到底是誰?”
水玲瓏不理,里邊兒傳來了鐵鏈抖的聲響,猶如最后一彎駱駝的稻草,金尚宮幾乎是咆哮出聲:“我說!你要知道什麼,我都說!你要我做什麼,我也答應你!放了我爹……我什麼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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