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兒子，心里一陣痛，但還是用較為平和的語氣，道：“沒有懷疑你，畢竟這藥經了許多人的手，其間若是出問題也不是不可能。”

冷幽茹仿佛了極大委屈的樣子，如水般淡漠的眸子忽而涌上一層淚意：“藥是鈺兒給的，方子也是鈺兒給的，我只是按照鈺兒提供的方法調配，或是我親自給王爺換藥，或是吩咐岑兒、喬媽媽送給余伯，其間沒假手于人過！娘你若是不信，大可派胡大夫去我屋子里查，看是否有任何毒藥！”

水玲瓏就覺得和冷幽茹相這麼久，今兒是說話最多的一回，從前的冷幽茹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現在突然……接地氣了！

老太君就問向余伯：“王妃不在，都是你給王爺換藥的嗎？”

余伯頓了頓，點頭，又想到了什麼，搖頭道：“昭云來了之后，換藥的任務就落在昭云的上了。”

意思是，如果毒真的是藏在藥里，那麼這黑鍋昭云是背定了？！

水玲瓏挑了挑眉，犀利的眸掃過冷幽茹和喬媽媽的臉，牽著淡漠哀傷，后者一臉痛苦，可細細分辨，喬媽媽不若冷幽茹演技好哇，那一一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呢？

如果這毒是冷幽茹下的，那麼水玲瓏真覺得這個人是瘋掉了！害了諸葛汐五年無所出不說，還設計冷薇與姚，最終導致冷薇以那種慘絕人寰的方式走向黃泉……而一直懷不上孩子，只怕也是冷幽茹了手腳！

瘋人！

比水玲溪還瘋的人！

水玲瓏心里哼了哼，繞起了腰間的流蘇。

喬慧坐在邊，也不知是不是到了的負面緒，探出暖和的素手握住的，并悄聲道：“大嫂，你別擔心，我相信王爺會好起來的。”

若說董佳雪的示好總給人一種不大舒服的覺，喬慧的溫婉則顯得分外打人心了，水玲瓏將鬢角的秀發攏到爾后，報以一個欣的笑。

喬慧又道：“只是心，今天不知道能不能追查到底。”

水玲瓏曾經聽過這樣一則故事：大致是說，一名男子因家中貧寒一直娶不到妻子，一名瘋瘋癲癲的人誤打誤撞進了他們村，老太太便將人帶回家中給兒子做了媳婦兒。

子雖瘋癲，可頭一年便為他們家誕下了健康的男嬰。憑著本，想給自己兒子喂，老太太怕的神經病因此傳染給孫兒，就打發去田地里做農活兒，自己用米粥養大了孫兒。后來孩子漸漸長大，六七歲時與同村一名小土豪發生爭執，瘋娘親下田歸來正好看見自己兒子被小土豪在下，連一句完整的話都不會說，卻擰起小土豪就丟進了一旁的池塘。多虧附近有玩耍的孩子尖，引來村民搭救，小土豪才撿回了一條命。小土豪的爹不干了，帶了一路人馬沖進他們家，將鍋碗瓢盆砸了個碎，并揚言要拆了他們的房子。男子為平息對方的怒火，拿起長鞭狠狠起了人，直到把人打得奄奄一息，小土豪他爹怕鬧出人命方才作罷。

事后，男子抱著遍鱗傷的人哭了許久，并從此下定決心好好賺錢養家，不再讓妻兒跟他吃苦。他到工地做起了工匠，誰料不出三月便死在了一場事故中，接著，老太太承不住打擊也隨了兒子仙去，這個家的重擔瞬間落在了人的肩上。人智商不高，做不來細活兒，好心的鄰居常常指導種地，日子倒也過得去。

小男孩僥幸考中了縣城的私塾，人很高興，每個月都跋山涉水給兒子送自己腌制的咸菜，三十里路，曲折迂回，連數錢都數不清的卻只跟著鄰居走了一遍就記住了。有一次，給兒子送菜時多捎了一種果子，并問兒子好不好吃，兒子說，好吃。笑得合不攏兒，說下次再給你帶。

但沒有下次了，鄰居等了三天不見回村，便沿路尋找，發現摔死在一堆荊棘中，原來那些果子長在峭壁邊緣，鄰居早告誡過要避而遠之，卻為了給兒子嘗一口鮮鋌而走險，第一次摘完了邊上的，第二次就想摘樹頂的，爬上樹枝后，樹枝斷裂，人，跌谷底。

水玲瓏看向面沉的老太君，不管老太君的心有多單純、多不諳世事，一旦牽扯到兒子的安危，縱然是只貓，此時也會化作一匹狼。

老太君像被踩了尾似的，眉倒豎：“胡大夫，你去查！查所有接過膏藥的人的房間！”倒要看看誰吃了雄心豹子膽，要傷害兒子？

若說冷幽茹今兒接地氣的表現只令眾人驚訝，老太君瀕臨發的怒火就讓人目瞪口呆了。尤其甄氏服侍老太君多年，即便諸葛姝闖下彌天大禍弄死了人，老太君也沒這般失態過！

甄氏握了帕子，狗急都能跳墻，何況是人？

胡大夫的皮子了，還是言又止，水玲瓏注意到了他的異樣，打算出聲詢問，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前傾的子又靠上了椅背，好整以暇地等待胡大夫的搜查結果。

胡大夫搜了冷幽茹、岑兒、喬媽媽、余伯以及昭云的房間，并未發現有毒之，倒是……他看了看冷幽茹，沒想到為了駐竟是連紫河車那種東西也敢吃，這簡直太大跌眼鏡了。

不過這種辛，他作為大夫，就沒必要拿出來宣揚一番了。

“回老太君的話，沒有異常。”胡大夫拱手行禮道，在他后，喬媽媽和岑兒也一并走了進來。

水玲瓏先是一愣，隨即了悟，原本以為這是一起既傷害諸葛流云又除掉昭云的謀，搜查應當能從昭云的房里搜出點兒什麼，但很快否定了這種猜測，主院的管理嚴格到了一種嚴苛的地步，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往昭云房里藏東西，王妃還沒這個本事！

但倘若不是想順便干掉昭云，水玲瓏又覺得這不符合王妃記仇的風格！

那麼，事到底還會出現什麼樣的變故呢？

狐疑的目落在了胡大夫若有所思的神上，胡大夫似乎……話沒說完！

甄氏難為地舉起帕子了臉，訕笑道：“我就知道王妃是清白的！娘啊，這事兒怕是另有，但咱們決不能姑息養！一定要將那惡賊繩之以法！”講到最后，神逐漸變得忿忿，不知不覺間將自己摘了個干干凈凈。

水玲瓏睨了甄氏一眼，向胡大夫問道：“胡大夫，你是不是有話要說？我父王的毒到底嚴不嚴重？怎樣能治愈？”

胡大夫就服了這對祖孫，問話都不口氣的！他定了定神，拱手一福，壯著膽子看向了老太君，老太君眉頭一皺，沖他點了點頭，他這才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道：“王爺中毒不深，我用針灸之法能替王爺排出的毒素，快則一日，慢則三、五日便能轉醒，屆時再悉心調理，康復不在話下。”

多數人長吁一口氣，為什麼是多數人？因為胡大夫在回話時水玲瓏一瞬不瞬地用余盯著冷幽茹和喬媽媽的靜，就發現們倆在聽到“三、五日便能轉醒”這幾個字時，眼底同時閃過了一異樣。

中了幾天還能解的毒說明本并不致命，冷幽茹的目的……是想讓諸葛流云長眠不醒，但也不知出了什麼岔子，諸葛流云沒有預期中那麼嚴重？！

岑兒朝喬媽媽使了個眼并扯了扯袖子，喬媽媽不著痕跡地打開的手，心頗為不悅。

水玲瓏將二人的小作盡收眼底，卻笑著寬道：“和大姐別擔心了，胡大夫醫高明，他說父王能康復就一定能康復的。”

諸葛汐破涕為笑。

老太君皺的眉頭稍稍舒展，卻還是追問道：“這毒是怎麼進王爺子的？吃的沒問題，藥也沒問題，平日用的熏香和陳設也沒問題……”

“這……”胡大夫環視四周，屋子里全是眷，他難以啟齒！

老太君大抵猜到不是什麼彩的法子，腌臜手段嘛，大多是不堪耳的。

水玲瓏眨了眨眼，道：“我們幾個都是婦人，胡大夫但說無妨。”

胡大夫一想，這話在理，又不是未出閣的小姑娘，聽了只當長個見識，日后也能防患于未然。他吁了口氣，道：“這種毒我在學醫時曾聽師父提過，做‘胭脂醉’，顧名思義，是一種子所用之香料，有助興之功效，心無雜念之人聞了除開口干舌燥之外并無大的影響，它是最初級的香，有慢的毒副作用，且能夠通過調和進男子，此香對男的毒不同，若連續數日使用，男子中毒，會長眠不醒；子中毒，影響生育，它之所以仍流傳于世是因為它有極強的養功效，能令白皙水。使用方法麼，不是直接涂抹，而是把它放進熏爐里，通過氣味進，在產生反應。”

喬慧的臉瞬間慘白，饒是出嫁前娘給普及了不宅子里的暗常識，卻沒提及如此霸道晦的東西，簡直……太可怕了！而這種事出現在邊，立馬有了種濃濃的危機意識。

其實喬慧還是過得太單純了些，肅侯府姨娘庶不，卻無庶子，要說喬夫人沒下狠功夫是絕對不可能的。

水玲瓏喝了一口茶，矛頭還是對向了昭云。

果不其然，胡大夫話音剛落，喬媽媽便失聲道：“用這種腌臜手段陷害王爺，真是罪無可恕！老太君，您趕把昭云進來，讓胡大夫給把個脈！”

老太君沉著臉，點了點頭。

岑兒出去將臉頰紅腫的昭云押了進來，昭云不明白屋子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覺一沉如玄鐵的氣息頂頭而來，得不由自主地福低了子，跪下，磕了個頭：“奴婢叩見老太君，老太君萬福。”

“哼！”老太君撇過臉！

胡大夫上前替診脈，考慮到是王爺的人，不管今兒的罪名不立，他都必須恪守禮儀，是以，他用綢布遮了皓腕，這才小心診脈。

時間仿若定格了一般，大門未閉，冷風吹得碎玉珠簾沙沙作響，平日里本不會在意的聲音此時聽起來突兀得心驚。

喬慧和甄氏就悄悄看向了水玲瓏，昭云可是的陪房丫鬟，昭云使壞，摘得干凈嗎？

水玲瓏當然摘不干凈！昭云是柳綠，這是五雷轟頂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如果兇手的確是昭云，甭管參沒參與，這盆臟水都能兜頭兜臉地澆滿。

但喬慧和甄氏驚訝地發現，水玲瓏的臉上半分憂都無，到底是穩勝券昭云無辜，還是心智不足沒看出其中的關聯？

喬慧凝眸，不聲地喝起了手里的茶。

甄氏想的比喬慧深，這事兒無非是兩種可能：一，昭云是兇手，不想給人做妾，卻礙于家人的威脅被迫從了王爺，而只要王爺長眠不醒便再也無需侍寢；二，王妃是兇手，恨諸葛流云當初舍棄諸葛琰保了諸葛鈺，也討厭昭云狐主，這才一舉兩得，既懲罰了王爺，又能弄死昭云。

就不知……是哪一種了？

胡大夫回手也拿回了綢布，眉頭皺團，諸葛汐急了：“你倒是說呀！昭云到底是不是陷害我父王的兇手？”昭云的事在王府傳得人盡皆知，老早就得到消息了，想著雖說公公霸占媳婦兒的陪房不大厚道，可他父王二十多年不納妾，與母妃的關系又不怎麼親近，縱然瞧上一個心的也有可原。當然，昭云咬傷諸葛流云的幕并不曉得。

老太君目灼灼地盯著胡大夫，胡大夫把心一橫，道：“昭云小姐的確有‘胭脂醉’！”

“賤人！”諸葛汐一掌甩了過去！

昭云的子一歪，趴在了地上。

喬慧倒吸一口涼氣，早聽聞大姐的彪悍之名，今日得見才知傳言不虛，換做是，這一掌無論如何也打不下去的。

想起那個對說“有父王在，別怕”的中年男子，當時那般意氣風發，而今傷毒兩重、不省人事，諸葛汐就好恨！巍巍地指向昭云，疾言厲道：“我父王好吃好喝地養著你，還命下人尊你為主子，你里吃的，上穿的，哪一樣不是我父王的恩賞？哪怕是養條狗也知道搖尾賣乖，你倒好，毒害我父王！”

看向門外，厲喝，“來人！把這喪心病狂的奴才給我打死！”

沒問機，沒問經過，直接置！

老太君累極了似的靠在床頭，握住兒子的手，老淚縱橫。

昭云呆怔：“大姑，奴婢怎麼陷害王爺了？奴婢沒有啊！‘胭脂醉’是什麼東西，奴婢聽都沒聽過？”

諸葛汐深惡痛絕地瞪了瞪，又提高了音量：“門外的人都死了嗎？主子有令，你們是傻了還是聾了？”

話音剛落，立時有兩名孔武有力的婆子奪門而，按住昭云就往外拖！

冷幽茹……沒有反對！

喬媽媽卻而出，攤開雙臂攔了們的去路，眼神微閃道：“老太君，這事兒有蹊蹺哇！昭云既然是罪魁禍首，那……把毒藏在哪兒了？總得找出來，免得被什麼人誤服或者再拿起禍害別人，咱們府里可真不消停了！”

水玲瓏算是看出來了，冷幽茹一直以好的形象示人，但凡齷齪事都給喬媽媽去辦，喬媽媽就是心影的折。

諸葛汐冷冷地看向喬媽媽：“我母妃還沒發話呢，你就敢擅作主張違抗我的命令！誰給你吃了雄心豹子膽？”

冷幽茹的睫羽一，臉變了變。

甄氏和喬慧面面相覷，怎麼覺諸葛汐含沙影地噴了那誰誰誰？

一直沉默的水玲瓏終于開了口，聲線清冷，語調如常，眉宇間有恰到好的擔憂和憤怒，多一分或一分都要不得：“大姐，喬媽媽所言不無道理，既然事發生了，就沒有草率揭過的道理。父王是我們的主心骨，他出事，王府的天都塌了一半，查出真相刻不容緩！”

激諸葛汐的護短，寧愿濫殺昭云也不希這把火燒到的上。但這一次，非得把幕后真相的偽善面目給狠狠地撕爛不可！

倒要看看，沒做過的事，這些人如何栽贓給？！

諸葛汐恨鐵不鋼地脧了水玲瓏一眼，這丫頭平時不是機靈的嗎？關鍵時刻怎麼腦子里全剩漿糊了？昭云是的陪房，不管東西從哪兒搜出來，都有一份嫌疑！一直認為王府風平浪靜，自從早產之后才明白這兒本是個是非之地！糊涂丫頭，這次只怕是有人存心借昭云的手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