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個呵欠，漸漸有了困意。

諸葛鈺一手摟住肩膀，一手著肚子，眼角，溢出濃濃的幸福來。

府里接二連三出了不好的事，卻沒影響冷幽茹的生辰小宴，該發的帖子照發，該準備的事項繼續準備，大家忙得不可開。甄氏卻稱病告假，老太君索把心一橫，要回中饋復又給了冷幽茹。

甄氏越發來火，真的氣倒了！

經過幾日的休養，加上安郡王全心陪護，喬慧恢復得不錯，水玲瓏今天上午去探時，還笑了幾聲。

創傷是其次，水玲瓏最擔心喬慧會落下心理暗影，患上某種程度抑郁癥，那樣，往后可有苦頭吃了。但好在的擔心是多余的，喬慧正在慢慢接納新的生活。

回了墨荷院，岑兒來了，冷幽茹有事找！

冷幽茹夜間留宿諸葛流云的主院，白天卻在清幽院打發閑暇時，水玲瓏去的正是清幽院。

暖風和煦，明，屋里疏明開闊，兩扇梨花木繡孔雀屏風將空間格三個房間，從左到右依次是書房、明廳和臥房，水玲瓏進的是明廳。

明廳的陳設與上次見到的又有所不同，椅子上了新漆，繪各式各樣的孔雀圖騰，茶幾上擺了四水果，分別用形態各異、各異、質地各異的果盤裝著，譬如，裝葡萄的是水晶長葉碗，裝柚子的是翡翠盤……

總之，一厘一毫都搭配得完無瑕。

這還不算多寶格上琳瑯滿目的玉、瓷……

水玲瓏暗付，皇后的柏翠閣也沒這般講究。

冷幽茹今兒上著緞織掐花對襟外裳，下穿牡丹凰紋浣花錦衫，青挽驚鴻髻，戴一對鑲寶蝶鎏金銀簪，并左邊一支四蝶銀步搖，右邊一個點翠嵌寶石蝠蝶花卉鈿子，襯著如玉、致五，端的是國天香、雍容華貴。

水玲瓏心生驚艷，原來王妃打扮起來，竟比水玲溪還上三分！

冷幽茹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沒怎麼打量水玲瓏。

水玲瓏行了一禮，依言落座：“母妃喚我何事？”

冷幽茹翻了翻手里的賬冊，又看了看眼前的厚厚一沓子賬冊，云淡風輕道：“從今兒起，你過來幫我料理庶務。”

甄氏被奪了權，如今冷幽茹當家，喬媽媽在世時，府里的事兒多由喬媽媽打理，冷幽茹只做個甩手掌柜，喬媽媽不在了，冷幽茹便得親力親為。

可是……冷幽茹居然了幫忙？

試問，毒蛇和狐貍能誠心相嗎？答案是否定的。但想到一則故事后，水玲瓏又覺得冷幽茹與的和平共似乎……是理之中！

故事是這樣的：老虎、大貓和毒蛇因一場洪水同時困在了山里，它們都是食，又彼此互為天敵，于是，老虎想吃了大貓，大貓想干掉毒蛇，毒蛇想咬死老虎。但麻煩的是，老虎如果吃了貓，毒蛇沒了天敵，瞬間便會朝老虎發威，老虎不敢；大貓如果干掉毒蛇，老虎便也沒了掣肘，立馬就要吞掉它，大貓也不敢；毒蛇如果咬死老虎，就再沒誰制得住大貓，所以，毒蛇也不敢輕舉妄。

就這樣，三相安無事地呆到洪水退卻，結局如何，荀楓沒跟講，唉！

但起碼短期，、冷幽茹、甄氏就如同老虎、毒蛇和大貓一樣，誰也不該輕舉妄。

為什麼從前沒這種邏輯關系？那是因為從前的冷幽茹要寵有寵、要權力有權力、要毒牙有毒牙，與水玲瓏和甄氏完全不在一個戰斗級別，而事實也的確證明，哪怕是強悍的冷幽茹，也一作就“死”。

想通之后，水玲瓏釋懷，不聲地點了點頭：“好。”

冷幽茹選了一本最簡易的賬冊并著算盤一起給：“算算有無紕。”

“是。”水玲瓏拿起算盤和賬本，麻利地算了起來，前世跟著荀楓行軍打仗，幾十萬大軍的軍餉資都是帶頭核算的，相比之下，府里的賬目就簡單多了。

一刻鐘，水玲瓏收了手，說道：“第十七頁的合計多了三兩三，二十七頁的合計了一兩二，總數多出二兩一，還有，這記賬的人明顯學問不，好幾菜名都寫了錯別字。”這事兒可大可小，記賬而已，銀子正確，能辨認就行，可萬一是采購，上相似的字，豈不是鬧得底下的人跟著買錯菜？說到底，水玲瓏這人，有時候也鉆牛角尖。

冷幽茹的睫羽了，眼底有詫異之一閃而過。

一旁的岑兒卻角一，得，王妃，您總算找了個跟您一樣斤斤計較的人，還真是婆媳！

冷幽茹用帕子了角，又把剩余的五本賬冊全部推向：“再算。”

水玲瓏很乖巧地接過任務，耐心地打起了算盤。

冷幽茹這才好生看了水玲瓏幾眼，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把和寺廟里那個得栗程啞吃黃連的青的印象融合，真是嘆時荏苒、歲月蹉跎，晚輩越來越麗，自己則一步步走向衰老。

忽然，不知看到了什麼，冷幽茹的皮子了，言又止！

半個時辰，水玲瓏算完了所有的帳，不是天才，不備過目不忘的本領，剛剛那本錯是以記得，這幾本……簡直百出，便記了筆記，翻著筆記，稟報道：“庫房的冊子問題不大，一月三十號項的十桶油漆，最后用完時記了十一桶，也不知是買的時候算了，還是用的時候多算了。膳房的錯較多，幾乎每次的采買和最終的消耗都對不上，二月初三：進十八條魚，夜間用了五條，次日用了十條，三條不翼而飛……三月初四……還有工錢這一本，錯更多了，僅墨荷院就每月的份例銀子就有五十兩，這里卻只支出了四十五兩，也不知是誰代替公中掏了這五兩銀子，天安居的倒是多記了五兩二……”

不像貪污了，而像單純的不會做賬，因為總數的差別不大，多是中途的細節對不上。

這些冷幽茹不說，水玲瓏也猜得到是甄氏掌家期間的杰作，甄氏沒有目狹隘到利用在職期間中飽私囊，這令水玲瓏稍稍側目了一下。

冷幽茹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玲瓏也口，手去拿面前的茶杯，冷幽茹按住的手，對岑兒道：“水要涼過六分，味道喝著就不對了，還快給世子妃換茶？”

“是！”岑兒忙不迭地撤走杯子，去茶水間重新泡了一杯蜂花茶進來。

水玲瓏扶額，原以為自己已經算挑剔的了，和冷幽茹一比簡直不夠看！

當然，這也從側面反映了另一個現象：冷幽茹在用自己的標準要求。

這是什麼預兆呢？

水玲瓏眨了眨眼！

冷幽茹將賬冊一本一本放好，四邊絕對整齊，連有翻卷起來的頁腳，都一一平，并在最頂端了一塊觀賞質的硯臺，適才問道：“除了賬冊的數目，你沒看出其它問題？”

水玲瓏放下茶杯，搖了搖頭！

“唉！庶……”冷幽茹沒講出后面的話，目一掃，柳眉微蹙道，“首先，花園的園藝非常有礙觀瞻；其次，每日菜肴太次，這是王府，不是救濟倉庫；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年資提升不夠，下人過得豬狗不如，誰還替王府效命？”

有礙觀瞻？

救濟倉庫？

豬狗不如？

甄氏是寒門之，冷幽茹是冷家千金，甄氏認為勤儉節約能令人夸贊，冷幽茹覺得鐘鳴鼎食是理所當然。

水玲瓏不接話，就發現冷幽茹奇奇怪怪、約有點兒焦躁的視線在上掃來掃去，剛剛算賬的時候就到了，卻忍著沒問，現在……也不打算問！

后邊冷幽茹又與水玲瓏代了一些生辰小宴的注意事項，水玲瓏一一記下，詭異的是，冷幽茹隔一會兒便像雷達似的在上掃視一圈，弄得渾不自在！

“……你都記住了？”冷幽茹看向水玲瓏的袖子，蹙眉問。

水玲瓏攏了攏袖子，道：“記住了，母妃若沒別的吩咐，我先告退了。”

言罷，起行了一禮，待到冷幽茹點頭，水玲瓏退了幾步轉朝門口走去。

剛要過門檻，背后響起冷幽茹一聲輕呵：“你回來！”

水玲瓏走向冷幽茹。

冷幽茹對岑兒道：“一號剪刀。”

岑兒微怔，瞧了瞧水玲瓏，轉行至梳妝臺前拿了了一把不足掌大小的袖珍剪刀，冷幽茹稱之為“一號”，可見還有二號、三號甚至四號。水玲瓏不明所以，冷幽茹一把拉過水玲瓏的皓腕，水玲瓏猛烈一震，下意識地想反抗，冷幽茹卻麻利地翻開袖口，用剪刀剪了一個大約五毫米長的線頭。

“好了，你回吧。”冷幽茹舒心一嘆。

……

冷幽茹生辰當天，府里來了許多客人，連三公主也來了，完全是不請自來！

老太君坐炕頭，旁邊是大病初愈的喬慧和懷著子的水玲瓏，三公主坐右手邊的上首，側依次是姚大夫人、馮晏穎和郭大夫人，在們對面，是甄氏和一名水玲瓏沒多大印象的中年婦人、一名姿容艷麗的年輕子，婦人容長臉，敷了脂看起來白，穿一件豆綠撒花褙子和一條白暗花細褶緞，發髻和珠寶的樣式都不算繁復，看著端莊。

在旁的子則明艷許多，鵝蛋臉，柳葉眉，眼睛不大明亮有神，笑起來瞇兩道月牙兒，配上長長的睫羽，很喜、很舒心的覺。上著鏤金鈕牡丹花紋蜀錦、下著漩渦紋紗繡，顯得特別大氣明，能讓人想起三月天金燦燦的打在枝頭的。

水玲瓏不經意地掃過的臉，正好也在看水玲瓏，四目相對，率先笑了起來，那是一種能融化冰雪的暖笑，水玲瓏怔忡了一秒，暗如，不適應這樣的存在，強按住心頭的異樣，水玲瓏笑著點了點頭。

老太君和藹地問：“姚老太君子可好啊？”

姚大夫人笑著答道：“有孫兒逗弄，好得很，只是今早蕙姐兒有些咳嗽，老太君不放心蕙姐兒出門，小汐便一并留在府里照顧了，說是晚些時候再回來看親家。”講到最后，視線投向了冷幽茹。

母親生辰，兒不回家探，大家……沒什麼想法！在們看來，親生母嘛，若非真的有事，必不會缺席。

冷幽茹溫和地笑著：“這才像個做娘的樣子。”仿佛也不在意諸葛汐的失禮之！

姚大夫人看著水玲瓏道：“世子妃也快做娘了，害喜嚴不嚴重？”

水玲瓏將鬢角的秀發攏到耳后，面含笑意道：“不怎麼嚴重，一切如常。”

馮晏穎輕輕一笑：“我怎麼覺得你胖了些？胃口特好，本住不了吧？”

聽這麼一講，三公主向了水玲瓏，果然發現的臉頰有了點兒，三公主上了自己的臉，是不是胖一點才能懷孕？

水玲瓏故作愕然道：“二火眼金睛的麼？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我家相公還夸我苗條呢！”

一屋子人全都笑了起來！

婦人和子也笑，卻多看了水玲瓏一眼。

郭大夫人就面向喬慧，面關切地道：“聽說前些日子小產了，怎麼回事兒啊？”

此話一出，屋子里的氣氛瞬間冷了一度，但很快，三公主也難掩好奇地道：“你小產啦？為什麼？”

喬慧好容易愈合的傷口再次裂開，忍住心痛，苦地笑了笑：“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三公主惋惜地嘆了口氣，上肚子，要是有了小郭焱，一定不讓自己摔倒！

郭大夫人搖了搖頭，正道：“不是我嘮叨，現在的年輕人真沒我們那時穩重，我們懷孕了多小心啊，別說房門，連床都下得，就是怕一個不留神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現在呢？都讓小年輕自個兒折騰，結果折騰來折騰去也沒折騰出啥名堂！”

三公主撅，不就是拐著彎罵給郭焱下了迷魂香，縱了幾天幾夜嗎？兒子爽死了好不好？痛苦的是才對！別以為不知道，那熏香的效果沒那麼久，最后一天都是郭焱自己不樂意停的！

委屈地撇了撇，三公主幽怨的視線掠過面沉靜的水玲瓏，還是這個婆婆好！

姚大夫人看了三公主一眼，打了個圓場：“無礙，年輕人好生將養一段時日，很快便能有孕了。”算是將郭大夫人含沙影的東西給繞了過去！

甄氏微揚起角說道：“是啊，我也是這麼勸小慧的，郡王與甚篤，還愁沒孩子嗎？”

喬慧紅了臉。

馮晏穎的眸微微一暗，扭過頭向門口，出了若有所思的表。

老太君岔開話題，問向有些走神的馮晏穎：“佟哥兒長幾顆牙了？”

佟哥兒已經滿了一歲。

馮晏穎意識回籠，巧笑嫣然道：“沒他哥哥那時長得好，才六顆，愁死我了！”語氣分明是歡喜的！

那位端莊嫻靜的婦人溫聲道：“長牙晚有長牙晚的好，我記得蓁姐兒四個月大便出了牙，我們全家喜的呀，恨不得放鞭炮，誰料長得早也壞得早，不過四五歲年紀，一口牙全沒了！弟弟長得晚，一直好好兒的！”

被稱作“萱姐兒”的麗子含地低下了頭，嗔道：“娘！這麼多人您揭我的短做什麼？”

婦人拍了拍的手，寬和地笑道：“又沒外人！你什麼？”

“這位是督察院左副都使夫人和小姐。”冷幽茹仿佛明白水玲瓏的疑，主給了答案。

但冷幽茹的眼神閃了閃，明顯地，話未說完。

蓁起行了一禮：“世子妃吉祥！”

水玲瓏微微一笑：“小姐請坐，來者是客，你是我母妃的客人，不必如此見外。”

“是！”蓁坐下。

冷幽茹的睫羽了，再次言又止！

老太君京不久，對京城的形式不大明白，若非早早兒地氏母向請了安，也不認得們，老太君笑著問：“既是幽茹的朋友，小鈺和玲瓏大婚，怎麼沒見到你們？”

夫人恭敬地道：“我們與王妃是早年認得的，三年前我相公因公調到燕城任知府，直到前些天三年期滿，我相公才又被調回京城了。”

燕城……

水玲瓏挑了挑眉，聽著好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