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為什麼不選孩子早夭了的婦人，水玲瓏的看法是，子健康重要，心理健康同樣重要，沒了孩子的人，心理或多或是有影的，沒那個閑工夫去給對方做心理治療，也不愿小柿子潛移默化中了某種影響。當然，這也從側面反映出了水玲瓏的心理影——失去琰兒的冷幽茹很可怕！

冷幽茹派了四名丫鬟分別隨秋三娘和小夏回家，從現在開始，們便是重點保護對象，從飲食到著，甚至禮儀典范、生活習都必須按照冷幽茹的要求進行訓練，秋三娘和小夏戰戰兢兢地謝過，想著自家那本不下人的屋子又憑空多了倆丫鬟，其他人……是扔房頂上還是掛墻上？

自從被冷幽茹剪了三次線頭之后，水玲瓏再也不穿枝繁和鐘媽媽做的裳了，免得冷幽茹那雷達似的目又在上掃來掃去。水玲瓏后面的衫全部由冷幽茹吩咐繡娘量定制，料子若只花十兩銀子，做工便是一定金子，沒辦法，以冷幽茹的標準，“出廠”前起碼得經過七道檢驗，本無暇做其他客人的生意，于是乎，第一繡樓專門為冷幽茹開設了一個制小分隊，長年累月只接一人的單子。

冷幽茹放下雙耳琉璃杯，岑兒又用寬口青瓷杯奉了清溫水來，冷幽茹緩緩地喝了一小口，看向水玲瓏緩緩地道：“明天上午你過來我院子一趟，讓繡娘給你量下尺寸做幾套秋季裳，生完孩子重會減，卻也沒那麼快恢復到懷孕之前。”

這是在說，你去年的裳都別穿了。

水玲瓏和悅地點了點頭。

冷幽茹又看向甄氏，淡聲道：“二房的裳我也請了繡娘做，上午你讓小慧和董佳琳都在湘蘭院等著。”

如今才六月呢，就做起了秋裳，真是好早！甄氏出一個燦燦的笑：“多謝王妃，讓王妃費心了。”

冷幽茹沒接的話，甄氏見怪不怪，這蛇蝎人對笑，才心里發呢！

喬慧暗暗記下冷幽茹的一系列持家手段，覺得王妃這人盡管可惡，但某些方面的確出眾，單單是那華麗得連幾乎不敢落腳的產房就甩了娘和大公主好幾條街。

冷幽茹的目又落回了水玲瓏含笑的眉眼上：“小家伙實在得厲害，你就請胡大夫瞧瞧，二進門我打了招呼，這段時間不論多晚都有人值夜。”

喬慧的心咯噔一下，就想起了肅侯府的三姨娘，也是夜間臨盆，卻因二進門的守門婆子玩忽職守跑去吃酒，三姨娘的丫鬟出去請大夫結果沒請著，第二天隨娘省親歸來，就發現三姨娘的孩子胎死腹中了，是個弟弟呢。當時以為只是意外，不知為何，眼下聽了王妃的吩咐，卻突然有些懷疑一切都是娘暗中謀劃好的。如果真有心迎接這個小生命，又怎麼會不替三姨娘打點好各套門路？

水玲瓏恭敬地福了福子：“是，兒媳記住了，多謝母妃。”

冷幽茹的眼底泛起一倦意，卻很快被掩了過去，面無表地蹙了蹙眉，打算就此離去，這時，一名小丫鬟在門口晃了晃，岑兒認出那是清幽院的人，便走到外邊與耳語了幾句，回來時臉大變。

冷幽茹脧了一眼，福低子，小聲稟報了丫鬟的話，啪！冷幽茹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水玲瓏回了墨荷院，喬慧也去坐了一會兒。今年南方沒有發大水，荔枝產量富，且又大又紅，以墨荷院的最為出挑，枝繁奉上新鮮荔枝，水玲瓏拿了一顆，喬慧也拿了一顆，卻沒剝開，而是一邊著一邊問：“大嫂，你有沒有覺得王妃很奇怪？”

“怎麼奇怪了？你指的是哪方面？”水玲瓏吃下荔枝。

喬慧抿了抿，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覺得哪兒都怪，明明那麼討厭大哥，當初還給你下了避孕藥，心是不想大哥有自己的孩子吧！但為什麼現在所作的一切又讓人覺真的好盼這個孩子出世呢？會不會……又像前幾次那樣，表面做好事，實際下絆子？”

喬慧的擔憂不無道理，畢竟水玲瓏不知道老太爺用什麼掐住了冷幽茹，或者這種手段又有多久的威懾力？威脅，是能夠隨著時間的轉換而發生改變的，此時有效，彼時未必。所以，在弄清冷幽茹為何如此乖巧之前，水玲瓏還真……大意不得！

水玲瓏放下手里的第二顆荔枝，手臂橫在桌上，微傾了子正道：“嗯，我會小心的。”

“要不……我托肅侯府的關系再請個母來，怎麼樣？”在喬慧看來，冷幽茹不安全，請的母肯定也不安全，所以，謹慎起見，得自個兒找個更靠譜的。

水玲瓏想了想之后搖頭：“王妃是世子的嫡母，我不能公然忤逆或質疑，多謝你的提醒，母那邊我會請得力的人看著的。”沒說的是，孩子打算自己養，母只是以備不時之需罷了，當然，這事兒得先征得諸葛鈺的同意。

喬慧的瞳仁了，嘆道：“好在大哥始終是站在大嫂這邊的，如果發現母有問題，隨便尋個由頭治了也無妨。”

意思是，諸葛鈺懲治冷幽茹的人，王爺和老太君那邊都不會說什麼。

水玲瓏笑出了聲：“依我看，你比我還張！”

喬慧著手里的荔枝，難為地苦一笑：“自從胎，我整個人都變得神經兮兮的了，大嫂你會不會覺得我煩？”

“怎麼會？”水玲瓏握住的手，“你是一片好心，我明白的，換了旁人，不會跟我推心置腹。”

喬慧如釋重負！想問王妃剛剛是聽到什麼消息了竟然失態到砸了杯子，話到邊又怕水玲瓏怪自己多多舌干涉大房的庶務，于是堪堪忍住了好奇。

喬慧一走，水玲瓏就喚來枝繁：“去查查府里到底出了什麼事？那丫鬟的腳上踩了繡球花瓣，繡球花只有二進門附近才有，必是從那兒回來的。”且沒在清幽院等消息，說明事態很急，不急冷幽茹也不至于把杯子砸了。

外書房，諸葛鈺穿著厚重的朝服，負手在房踱來踱去，月過窗欞子落進他深邃如泊的眸子里，反出銳的波。他停在窗邊，蹙眉道：“死了？”

梟二十分篤定地道：“是！屬下從中部追上朝廷的押解隊伍，一路跟蹤，半步也沒離開，屬下確定死在礦難中的就是荀楓！”

“你可看清他模樣了？”諸葛鈺似是不信，轉過打量起了梟二的臉，他手下共有七名梟衛，梟一在取回水玲瓏的時死在了平南侯府，剩下的幾人中以梟二綜合能力最強，是以，跟蹤荀楓的任務落在了梟二的頭上。但梟二說什麼？荀楓死了？在馬棚里過冬都沒凍死的人，竟然死了？怎麼可能？

梟二堅定堅信地道：“一路上，屬下觀察了他無數回，他就是荀楓！發生礦難后，屬下化妝當地礦工進了事發地點，死者的容貌和荀楓一模一樣！奴才不會認錯！”

容貌一樣，容貌一樣……

諸葛鈺反復默念著這四個字，眼底減減泛起了梟二從未有過的神，似悲涼、似糾結、似惆悵、又似冷……梟二的心口一震，難道世子爺不喜歡荀楓死掉嗎？荀楓是鎮北王府最大的勁敵，荀楓死了，鎮北王府在京城便能真正如日中天！加上太上皇云游四海，京城局勢，便是他們舉兵造反也不是沒有勝算的！

諸葛鈺又開始在房里踱來踱去，墻壁上的沙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變換了比重，空氣仿佛突然凝了海綿一般，梟二的呼吸莫名沉重了起來。就在梟二幾乎要不住諸葛鈺越來越沉重的威時，諸葛鈺腳步一頓，瞳仁一，道：“我還是無法相信他死了！易容，一定是易容！你一路都沒發現破綻，是因為在你追上他們之前，荀楓就已經被梁換柱了！”

梟二一怔，會……會是這樣嗎？

“我問你，你有沒有檢查他的臉？我說的是臉皮！你撕了沒？”諸葛鈺再次停住腳步，嚴肅地問道。

梟二又是一怔：“沒有……”

諸葛鈺冷冷地笑了，約有種復雜的意味，讓人分不清這笑到底藏了幾分真、幾分假：“從現在起，調所有力量搜查荀楓的消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就不信沒有大周的通關文牒，他還能飛到國外去了！”

梟二領命，正退下，諸葛鈺又道：“不對，我們一直忽略了一個人，分出一部分人找金尚宮！他們倆一狼一狽，總有頭的一天！”

“是！”梟二轉步出房間，卻和迎面而來的安平了個正著，梟二形一晃，如鬼魅般避開了安平的撞，安平三腳貓的功夫，腳尖過門檻時一不小心掛了一下，摔了個啃泥，“世……世子爺……奴才有……有大事稟報……”

水玲瓏的子越來越沉，洗個澡都洗得滿頭大汗，上圓鼓鼓的、大得不像話的肚子，再看向腫得像象的蹄子，頓時傻眼，懷斌兒和清兒時好像……沒這麼“丑”吧？

低頭，企圖看看大側和肚皮下有沒有可惡的妊娠紋，可東看西看就是看不著！

“枝繁！”

“枝繁出去了，大小姐您有事嗎？”葉茂打了簾子進來，就看見自家小姐掀開，低頭瞅啊瞅的，也不知在瞅什麼。

水玲瓏朝招了招手：“幫我看看肚子下面有沒有妊娠紋？”

葉茂“哦”了一聲，撓撓頭走到水玲瓏旁邊，看著那圓得發亮的肚子，嚇得癟了癟：“大小姐，妊娠紋是什麼？”

“妊娠紋就是……”水玲瓏想了想，簡單地道，“你就看肚子上有沒有淡的紋路，西瓜皮你見過麼？像那樣的。”

“哦！”葉茂俯，皺著眉頭，一本正經地檢查了水玲瓏的肚子，搖頭，“沒有！很白凈！就是有一條好黑的線！一直到肚臍！不對，大小姐你看，快到心口了！”

說著，葉茂轉過，起襟，仔細看了自己白花花的小肚皮，憨憨地道，“咦？奴婢沒有！”到底誰不正常？

水玲瓏就松了口氣，爾后看向呆呆的枝繁，笑了：“孕婦才有，生完孩子能自消失，下面的線也能變淺。”這麼呆萌的葉茂，將來嫁給誰比較好？

嘎吱——

窗子響的聲音，水玲瓏和葉茂迅速放下襟，就看見郭焱躍窗而，這兩月，郭焱沒干這事兒，葉茂和枝繁習以為常，葉茂非常訓練有素地走出房間，在外邊兒放起了哨！

“玲瓏！”不習慣娘怎麼辦？這輩子明明比他還小！

水玲瓏按著郭焱坐下，從凈房打了涼水，用帕子給他輕地臉：“這麼晚了還出府，也不怕三公主多想？”話是責備的，笑容卻滿是寵溺。

郭焱拉住的手，很賴皮地在懷里蹭了蹭，這才是他喜歡的味道，有前世的滄桑，也有今生的溫：“想又怎樣？我才不怕！”

水玲瓏推開他腦袋，不失笑：“多大的人了，還往我懷里鉆？不？”

郭焱恬不知恥地又鉆了進去：“不！”果然，抱著親娘的覺好多了，就三公主那只母老虎也想取代玲瓏為他心里最重要的人？哼哼，癡人說夢！

水玲瓏推不開他，索不推了，看著他高高大大的影蜷一小團在懷里，怎麼覺得這麼有喜呢？

“玲瓏。”郭焱嘟，很委屈的口吻，“你有了他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

他？哪個他？水玲瓏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郭焱指的是小柿子，水玲瓏拍了拍他肩膀，強行捧起他皺一團的俊臉，這回他沒反抗，而是順著水玲瓏的力道緩緩抬起了頭。水玲瓏微揚著角，認真地講起了每一個離異的母親都會對孩子說的話，“怎麼會不喜歡你？你是我的孩子啊，不管我和在一起，都無法改變我們的母子關系，知道嗎？”大風小說

郭焱這時特想問一每個離異家庭的孩子都會問的問題——你和我爹真的不可能了嗎？

看了看一屋子典雅溫馨的陳設，有看了看水玲瓏放在繡籃里做給諸葛鈺的錦服，再看了看高高隆起的肚子，又想起今早得到的報，眸一暗，問不出口了。

水玲瓏察覺到了他緒上的低落，輕聲道：“在想我和荀楓嗎？”

郭焱眨了眨眼，垂眸不語。

水玲瓏將他肩膀上的一青摘掉，丟進一旁的垃圾簍：“我知道不管他怎樣傷害過我和清兒，在你心里他都是你父親，對不起我的選擇傷害到你了，我……”

“他死了。”

水玲瓏的眉心一跳，長睫飛快地了起來：“你說什麼？”

郭焱再次鉆進了懷里，這一次，卻整個人都在發抖，淚水，順著臉頰落，了水玲瓏滿：“他死了。”

荀楓再十惡不赦，也是他父親！他幫著水玲瓏削弱荀楓的勢力，并不代表他希荀楓死掉！他只是不想那個男人再次強大得建造起一個誰也推翻不了的帝國，將水玲瓏變他的皇后，上輩子的悲劇又重演一次……

“你不能做皇后的……不能的……”郭焱一邊流淚一邊哽咽著重復這句話，水玲瓏一頭霧水，或者還沉浸在荀楓去世的消息里沒緩過勁兒來，那麼呼風喚雨的人，說死……就死了？不，不信，荀楓如果這麼容易被打敗，前世就不至于能撼云家的江山了。都說人各有命，荀楓注定命運多舛，卻終有一日能企及眾人無法比擬的高度……而心愕然，便渾然沒察覺到郭焱話里的含義，是啊，不能做皇后的，因為這輩子要做王妃，做諸葛鈺的妻子，當然不能是皇后了，“你……你和我說清楚，誰告訴你他死了？”

“東部鐵礦坍塌，他被在了下面……太上皇怕荀楓半路耍，從離宮的那一刻起就沒停過他的骨散，他沒有武功的，他被在下面了他沒有武功他逃不了……”郭焱心如刀割！

礦難？水玲瓏皺著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尸呢？”

“他們就地埋了。”

時值夏季，天氣悶熱，就地掩埋，不出七天便要全部腐爛，等朝廷的仵作抵達現場時已經辨別不出尸的本來面貌。水玲瓏的眸子微瞇了一下：“你相信我，他沒死！”

郭焱猛地從懷里，怔忡地向了，眼底的不可思議，猶如見了北極霞，久久地閃著驚喜和希冀：“你……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