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瓏就覺得生了兩回孩子從來沒這麼痛過，渾的骨頭都仿佛被碾碎了一般，一寸寸進，并在里穿梭，其實痛的只有小腹和腰椎，但前后合包圍圈，愣是將這種痛楚無限放大，虛弱中更見明顯。

水玲瓏抓褥子，用盡全力，甚至弓起了子，但孩子就是出不來！

“哎呀哎呀！看到頭了，你再使點兒勁兒啊！哎喲，又回去了！瞧瞧你是怎麼做娘的！把孩子憋太久，他難你知道不？”劈頭蓋臉地罵了水玲瓏一頓，羅媽媽可不怕這番話會得罪水玲瓏，講的東西乍一聽句句帶刺兒，可細細一品，全是好話！世子妃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明白自己是為著想。

果然，水玲瓏聞言，已經快要虛的又憑空多了一力氣，想著被打殘的斌兒和燒傷的清兒，覺得自己這一世無路如何也要做個好母親，可如果生都生不下來，談什麼做呢？

諸葛鈺在廊下踱來踱去，聽著水玲瓏每隔一會兒便發出聲嘶力竭的慘，他的心肝兒跟著猛一陣，覺得三魂七魄都要離了一般。水玲瓏有多堅強他再清楚不過，磕到到或傷到連哼都不哼一聲，現在卻像得比殺豬慘烈、比砍頭悲壯，生孩子……該有多疼？！

就在諸葛鈺急得差點兒炸之際，一聲嘹亮的啼哭劃破長空，像暗夜里一束砰然綻放的煙花，亮得四周芒璀璨！

諸葛鈺的心噗通噗通狂跳了起來，臉上的也一點一點濃郁了起來，極言笑的他此時忽而合不攏兒，就那麼眉開眼笑地往產房里沖！

“是哥兒！”羅媽媽趕用巾裹著孩子稱了稱，喜道：“四斤！恭喜世子妃！不足八月能長這麼大，當真見啦！”

水玲瓏的緒漸漸激了起來：“給我看看……快抱來我看看……”

羅媽媽將孩子抱到水玲瓏跟前，此時孩子已停止了哭泣，正睜大一雙無辜的眸子，懵懂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只是早產的緣故，他比尋常嬰孩小很多，臉也沒張開，好在皮很白……

看了一、兩秒他便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

想起前世今生，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水玲瓏就落下淚來！

羅媽媽見多了這種場合，基本上頭一抬的產婦都會激得熱淚盈眶，世子妃這算好的了，笑著勸道：“哥兒健壯著呢！世子妃寬心！再過一、兩刻鐘紫河車落，咱們就圓滿完任務！”

“孩子給我！”水玲瓏含淚道。

羅媽媽笑著將孩子放在了水玲瓏上，水玲瓏一下一下著他小小子，到自己一掌都能罩住他整個腦袋，水玲瓏既欣又心疼，欣的是總算把他平安生下來了，心疼的是不足月便發作，他還這麼小……這麼小……

鐘媽媽背過，喜極而泣！

羅媽媽坐在床頭，等紫河車落。

突然，水玲瓏的子一，羅媽媽按部就班地分開的，打算替清理掉落的紫河車，就聽見水玲瓏息道：“疼！”

疼？羅媽媽低頭一看，哎媽呀！還有一個呢！

諸葛鈺剛抬手預備敲門，又是一聲啼哭直直打來，不若先前的嘹亮，微弱許多卻也綿長……

“哎喲！是姐兒啊！世子妃您真真是好福氣！兒雙全福滿堂啊！”羅媽媽道喜的聲音。

兒雙全？龍胎？

諸葛鈺跳了起來！

冷幽茹和上茜也聽到了嬰兒的啼哭，冷幽茹的素手一握，眼底閃過了一道不易察覺的漣漪；上茜則騰的一下站起，跑過去握住諸葛流云的手，激得眼淚直冒：“生了生了，流云你聽！是兩個！老大哭得厲害，老二斯文……兩個孩子……”

二人握的手，契合無比，冷幽茹淡淡掃了一眼，呼吸一瞬凝滯口，復又低下頭繼續捻著手里的白玉佛珠，仿佛若無其事！

諸葛流云反握住上茜的，眼底溢出只有對著才會出的燦燦笑意，卻在不經意的一瞥中看到了冷幽茹漠然似水的態度，笑容微微一僵，爾后也若無其事地笑道：“你去看看。”

上茜瞟了瞟冷幽茹，溫地道：“嗯，好的！”

邁著輕快地步子離開，冷幽茹也站起朝外走去，卻不是向右邊的產房。

諸葛流云的角一，笑容一點點淡了下去：“你要去哪兒？”

冷幽茹停住腳步，微偏過頭看向旁側的地板，仿佛在看后之人，但視線里沒有他的影子：“玲瓏順利生了，妾也該回去了，請王爺寬恕妾看著你們一家幾口團圓，倍覺惡心。”

“你……”諸葛流云像踩了一坨屎似的，好心瞬間被破壞得干干凈凈，他就不明白了，這個人激怒人的本事怎麼就這麼強？！“你是小鈺的嫡母，你不看看他孩子嗎？總得喚你一聲的！”

冷幽茹輕笑，含著淡淡嘲弄和譏誚：“王爺是承認上茜是妾室了嗎？”

諸葛流云所有的氣話都堵在了頭……

“呵~”冷幽茹瀟灑地離開了原地，走了老遠，都似乎能聽到孩子的啼哭，上茜的嬉笑……厚厚的雨簾，更像一重屏障，將和他們隔在兩個永遠走不通的世界，他們快樂他們的，孤獨著自己的。

岑兒冷冷地回了紫藤院一眼，產房、產婆、母、丫鬟、衫、用……一切的一切都是誰心準備的？碎了心的人孤單離去，半路殺回來的人歡愉，老天爺你可真是公平！

水玲瓏生下孩子后虛弱得立馬睡了過去，醒來時床上已經換了新的褥子，周圍只剩諸葛鈺含笑卻心疼地看著，來不及問他到底傻呆呆地看了多久，水玲瓏的眸就是一，大驚失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諸葛鈺了潔的發，又了因生產消了水腫而突然瘦下來的臉，輕聲道：“抱下去給母喂了。”

說這話時，眼底閃過濃濃的心疼，兒子還好，足有四斤，能吃能睡，兒……兩斤六兩，蜷著子就比他的手大一點，他連抱都不敢，生怕弄折了哪里。聽鐘媽媽說，兒似乎連吸都沒力氣，全是母自己出來喂里的……

當然這些他不會告訴水玲瓏，不是不在意，這是他的兒，肚子，他比誰都難，他只是不想拉著水玲瓏跟他一起難。他忍住心疼，寵溺一笑：“都好的，你放心。”

不，不放心！看不見孩子就焦躁不安！這是不論多麼沉穩冷靜都無法彌補的缺憾，孩子就是的命！

水玲瓏微蹙著眉看向了諸葛鈺，道：“我要孩子！”無比堅決的口吻！

諸葛鈺不忍看見兒那副孱弱的樣子，怕心疼，承不住……

“你先睡一覺，孩子們吃呢，嗯？”

水玲瓏炸了，顧不得自己剛生產完畢，虛羸弱，一把掀開被子，就要起：“我自己喂！把孩子給我！”從嚨里吼出來的聲音，嚇得諸葛鈺狠狠一怔！自打親后，從未出過如此警惕的眼神，仿佛在面前的不是托付終的丈夫，而是搶了孩子的混蛋……

這時，鐘媽媽打了簾子進來，面難地道：“小小姐……不肯……”剛要說“吃”二字，就發現水玲瓏不知何時已然清醒，記起諸葛鈺的叮囑，迅速閉了。其實小小姐不僅自己不吸，母出來喂也不吃，喂一口吐一口。

諸葛鈺濃眉一蹙，刀子般冰銳的眸向了鐘媽媽，不是警告過們別把小小姐的事兒捅到水玲瓏跟前嗎？產后虛弱最忌憂思過重，一個弄不好，是要落下一輩子的病的！

孩子不吃，要麼是自問題，要麼是母問題，他已經吩咐安平和侍衛們重金聘請母了，明天就能有上百名供他兒挑選，他不信偌大京城還找不出一個適合他兒的母！

水玲瓏一掃鐘媽媽發抖的子和諸葛鈺眼底的冰冷，心中頓時涌上一層不安，揪住諸葛鈺的襟，聲道：“孩子！我要孩子！把孩子抱來！諸葛鈺你聽見沒有？把孩子給我，不然我跟你沒完！”

這是頭一回當著下人的面落諸葛鈺的臉，甭管關上門誰伺候誰、誰奴役誰，但凡有外人在，都是非常給諸葛鈺面子的。但現在像頭被踩了尾的獅子，跳起來不論對象便狠狠地攀咬，因為，要……孩子！

諸葛鈺無可奈何，只得準許鐘媽媽將兒子兒抱來。

兒子吸著大拇指，睡得香甜。

兒一一地低聲嗚咽，看得水玲瓏的心里一陣疼，這麼小，連嚎哭的力氣都沒有……這才明白鐘媽媽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兒不肯吃。睡了一個多時辰，兒竟一直著。

水玲瓏就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諸葛鈺了臉上的淚，自己的頭也有些腫痛，兒子兒都太小，比其他新生兒輕了太多，好在兒子是個要強的，能吃能睡，兒……諸葛鈺看向水玲瓏臂彎里小小、小小的寶貝，撇過臉，也心疼得紅了眼眶。

水玲瓏將酒足飯飽、雷打不醒的兒子放在一旁，只專心抱著嗚嗚咽咽、楚楚可憐的兒，先是親了親小臉蛋，爾后解了襟，親自喂。

爾后，在諸葛鈺和鐘媽媽無比詫異的注視下，小小姐張了張，一口含住了自己的糧，并努力地允了起來！

鐘媽媽瞠目結舌，剛剛秋三娘和小夏換著喂，小小姐都理不理，出來喂喝，也全部用舌頭抵了出來，現在……卻開始吃了？而且，大小姐抱小小姐的姿勢好、好、好專業！不知道的還以為生養過好幾個呢！

諸葛鈺的驚訝程度不亞于鐘媽媽，看著那麼小他幾乎不敢的一團舒適地躺在水玲瓏臂彎，并乖巧地吸允……他愣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但兒實在太小，有心無力，開不是這個級別能夠完的挑戰。水玲瓏將兒放在一邊，換了兒子上陣，兒子本睡得正甜，一聞到香卻又條件反地張開了。

就聽得“吧唧吧唧”幾聲，淡黃的初被他功地吸了出來。

諸葛鈺的眸一深，探出大掌了他小腳丫，得瑟一笑：“果然有乃父風范！”

水玲瓏……窘！

兒飽飽地吃了一頓，水玲瓏滿心歡喜，或許在旁人眼里這麼小的孩子是養不活的，但堅定堅信自己既然能把生下來，就一定能讓茁壯長。

盡管疼，水玲瓏也沒有溺，待到兒吃飽便立刻將兒放在了兒子邊，倒是諸葛鈺忍不住開了口：“這麼小，你不多抱抱？”多惹人疼啊……他始終記得他父王和上茜看到孩子后的第一反應，那就是活不下來。也不怪他們這麼懷疑，兒的確太小，還不足一只貓兒大。但他不這麼認為，他的兒怎麼可能是短命鬼？會健健康康地長大，歡歡喜喜地嫁人，就算真的長不大，只能這麼小，他抱也要抱一輩子。總之，他只要有一口氣在，就絕不允許有事！

水玲瓏看到他眼底除了心疼和堅定再無其它，便知他和自己一樣，想法是積極的。水玲瓏長吁一口氣，說實在的，兒太小，存活難度高，可如果親爹都不信能活，水玲瓏會覺得太失了。

將鬢角的秀發攏到耳后，水玲瓏語氣輕快地道：“不能總抱著睡，抱習慣之后，想把放床上可就難了。”

言談間，神采飛揚，與剛剛的失魂落魄判若兩人。

諸葛鈺就握住水玲瓏手，凝眸，另有所指地道：“玲瓏，你是他們的娘，我是他們的爹。”

水玲瓏微微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諸葛鈺憑空冒出一句本無需提醒的事實到底意所何，但很快，的腦子便轉過彎來了。之前孩子不在邊，激得失了分寸，甚至吼他、威脅他，渾然不似一個妻子對丈夫該有的態度，倒像判審問有過前科的罪人。

而孩子們所有的安排都是他心吩咐的，自己的言行分明是狠狠地甩了他一耳，弄得好像他是繼父，才是親母。

主要是前世的影太深，一雙兒在荀楓的眼皮子底下殘的殘、傷的傷，實在……實在很難一下子全部相信另一個男人。

但也明白，不管心里的坎兒沒過去，都不能讓丈夫和自己離了心，以前還能任，現在有了孩子，半分賭不起！抱歉一笑，道：“我剛剛太激了，這不是……這輩子頭一回做娘嗎？很張，就失了分寸。”

講了“這輩子”，諸葛鈺你萬一哪天知曉了我的前世，也別說我騙了你。

諸葛鈺沒注意到水玲瓏設下的文字陷阱，開口，水玲瓏又道，“你是我和孩子們的依靠，我怎會不信你？不過是脾氣上來，仗著你平日的寵，撒撒潑罷了！”

男人也是需要哄的，水玲瓏哄得非常到位，既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又點名了諸葛鈺不可替代的家庭地位，諸葛鈺心底升騰而起的別扭消了大半：“總算你還明白。”

水玲瓏就仿佛教了似的，淺淺一笑，哄諸葛鈺可不是單純想平息他心底的別扭，最主要的是下面這件事兒：“我想自己帶孩子，兩個孩子水可能不夠，所以母也備著。”

在大戶人家極會有自己孩子的道理，這個要求其實過分，首先老太君和王爺那兒就過不了關。

諸葛鈺向小得連看一眼都心疼的兒，目微微一，點頭：“好。”

水玲瓏如釋重負，靠進了他懷里，道：“還有哦，你待會兒去清幽院一趟，謝謝母妃。”

諸葛鈺親了親額頭：“好。你陪孩子睡會兒，我這就去。”

此時天已微亮，冷幽茹哪怕熬了夜也沒有賴床的習慣，諸葛鈺替水玲瓏掖好被角，轉出了紫藤院。

他一走，水玲瓏便喚來了枝繁，枝繁了腫脹的眼，行禮道：“大小姐！”

水玲瓏的笑容凝在了角，淡聲道：“胡大夫去小廚房和我的臥房好生檢查一番，看看有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枝繁杏眼圓瞪道：“大小姐您懷疑……您早產是有人給了手腳？”大小姐最近的飲食起居都在墨荷院，難道院子里出了？不可能啊，世子爺每天上朝前和下朝后都會挨個兒檢查一遍。也絕不會再出現王妃陷害王爺那種惡毒的事兒，世子爺自己是大夫，中了毒定然能警覺，況且世子爺說大小姐脈象正常，沒有中毒之兆。

“我活了大半輩子，接生的嬰孩沒有一千也有五百，個個兒都這麼問，生早了的擔心自己是了胎氣，生晚了的又懷疑孩子出了問題，我說你們呀，都瞎的什麼心？多多考慮孩子的將來是正經！生得健康，養不健壯，那才是愁死了一批爹娘！”

這是羅媽媽的原話，聽著頭頭是道，實際卻本沒回答鐘媽媽的問題，也許羅是媽媽覺得鐘媽媽的問題很稽，也許是羅媽媽不方便回答，反正小心駛得萬年船，沒人耍幺蛾子最好，但如果讓知道誰差點兒害死兒，會了那人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