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隻剩下嚴寧和周忠。

嚴寧始終低著頭，勺子不停的在碗裏攪拌。

好好的米粥，是給攪拌了米糊。

周忠前麵的餐食也已經涼，他實在是無心用餐。

隻是看著嚴寧，眼都不舍得眨一下。

周忠特別的後悔，這幾年，怎麽就沒能繼續調查呢。

若是堅持下去的話，說不定，早就找到他們了。

“月亮，我，對不起，這些年，你苦了。”

周忠從來沒有向誰低過頭，要說對不住，這輩子也隻有嚴寧一人了。

嚴寧依舊低著頭：“沒關係，都過去了。”

這句“對不起”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過。

也曾想過如何反擊才會解氣，可當真真切切地聽到的這一刻，卻平靜異常。

從氣憤到期待再到現在的平靜，中間經曆了什麽，沒有人比嚴寧更加清楚了。

“你表妹，怎麽樣了？這幾年過得好嗎？”

周忠手握著嚴寧的手，恨恨說到：“當年趁我不在，買通管家，傷害了你們。真想我已經查清楚了，人也被我賜死了。”

嚴寧抬頭：“被你，賜死了？”

“嗯，這種人，就該死，當時我回來的時候，到都找不到你們，我以為你們已經……，就殺了，還用了邢，也推下了那個懸崖。”

就算是嚴寧一直恨著的錢妮，聽到的死訊，也沒有高興幾分。

“月亮，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我也沒有跟睡過，那天晚上，我說的話，都是騙你的。”

若是周忠不提，嚴寧甚至都要忘記了，和周忠的最後見的那一麵，是充斥著謊言與暴力的。

十幾年間，最初嚴寧一直記得周忠說的那些話。

當在冰天雪地裏，抱著孩子等死的時候，幻想著周忠應該正摟著新婚妻子，門前賞雪吧。

當走投無路，想要回去求周忠救下小明的時候，想著說不定錢妮正大著肚子，周忠正期待著孩子的降世。

後來，嚴寧被救了，重新活了過來，那些傷痛就沒那麽重要了。

畢竟孩子還活著。

再往後，回憶起周忠，嚴寧開始謝。

謝他讓自己變得堅強，謝他讓自己無所不能，謝他曾經也給自己帶來過歡樂。

若是再往前倒退幾年，周忠找到，一定會上趕著去認下這個人。

畢竟那時嚴崇明大了，娶不來媳婦，嚴寧真的急。

現在，媳婦有了，日子過得也不錯，認不認的似乎關係也不怎麽大了。

“月亮，你跟我說說話啊，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你的是怎麽回事？”

嚴寧抬頭，角彎彎，慢慢開始講述：“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鄉下，好的，買了宅子，和兒子相依為命，平靜的。”

“我這啊，就是下雨天，不下心摔了一跤，這就給摔廢了，腰部以下，沒啥知覺。”

嚴寧絮絮叨叨，語氣平靜，將這幾年的事娓娓道來。

不報喜，不報憂，更像是一個旁觀者在講述，不摻雜任何個人。

“也多虧了沒知覺，大夫說我現在的肚子應該疼的。我這小腹以下沒有知覺，倒也免了這份罪。”

周忠的手不自的向嚴寧的肚子。

嚴寧本能的就要往後躲開，可到底是椅限/製了的自由。

想像中的並沒有到，相反，嚴寧的肚子的，凸/起一大塊。

“這個，這塊是什麽？”

嚴寧見他已經出來，也不再躲開，索放開讓他：“這個應該就是我的病吧，肚子裏長了東西。小明他們都不知道，你可別說啊。”

肚子裏的腫塊，這幾個月長得飛快。

嚴寧一直坐在椅上，喜歡在上搭一個小褥子，剛好在腹部的位置堆起來。

疊的厚厚的，加上的刻意瞞，王瑤瑤他們也沒有發現腹部的異樣。

周忠越臉越難看：“你這個多久了？大夫知道嗎？他怎麽說？”

“好久了，隻是這幾個月長的快了些，都快遮不住了。”

周忠著消瘦的臉龐，眼窩凹陷，眼睛襯得更大了，但是沒有什麽彩，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

“我帶你去京城，找個太醫好好給你醫治一番，行嗎？”

嚴寧著他：“哎，別折騰了，救不活的，我的我知道。這幾天總是夢見我娘他們，們應該覺到了，來接我了。”

周忠的淚水立馬留了出來。

邊關有個說法，人在快要去世的時候，能看到死去的親人圍著他轉，是怕他迷路，來接他黃泉的。

當時周忠覺得都是傳言，不可信的。

可周圍有人親自印證了這件事，而且不止一個。

“不會的，那些都是騙人的。你不會有事的，我帶你回京城，太醫們醫高，肯定有辦法的。”

嚴寧幫他掉臉上的淚珠：“準不準，你會不知道。我的病，我知道，太醫也沒有辦法，總不能把這個腫塊給割掉啊，那人還怎麽活呢？”

“你是男子漢，大英雄，怎麽能流淚呢，快別哭了，人各有命，能再見你一眼，我覺得知足的。”

周忠的淚流的更兇：“不知足，整整十五年未見，我守在邊關，不敢回京城，我怕這裏發生的事。”

“我看到信上說你活著，誰也沒說，獨自一人騎馬跑了大半夜，就是為了證實，你是不是活著。”

“終於見到你了，你說人各有命，你就要，就要……，你說，讓我怎麽知足。”

“我想彌補你，我想陪著你，我想懺悔，我想道歉，我不想你跟我分開，我不知足，我想以後我們能回到以前那樣相。”

“可是你病了，你沒有時間了，我找誰懺悔，我找誰彌補，缺失的這十五年，我怎麽知足？”

周忠越說越激，聲音也越來越大，似乎要將這缺失的十五年都給吼出來。

讓別人到他的委屈，他的不甘。

嚴崇明在前廳，聽到後院的靜，立馬放下手中的事，快速飛奔到後院。

王瑤瑤隨其後，過來就看到，周忠趴在嚴寧的上，哭的那一個傷心。

嚴寧低著頭，看不到表，的手正在周忠的背上，輕輕的，溫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