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劍鳴引吭高歌，霎時乍起呼嘯風聲于耳邊凄厲，自空谷傳響，連綿不絕。

向天只覺自己看到什麼虛影，卻并不真切。

仰那天際，早已顧不得自己是否學藝不，掐指算起了天象。

眼前所見，早已超了他所能猜測的范疇，也便只能寄托于不的卜，試圖窺見幾分真知。

可他越算，便越會懷疑自己的判斷：

“不對、不對！怎會如此……天命，怎會混如麻！”

他驚駭地著那劍氣蔓延的山谷，心頭唯有驚濤駭浪。

他并非卜不出師父的命運，正如方才他幾乎斷定此番渡劫兇多吉一般。

可如今算出的結果，卻又在生死之間不斷徘徊，仿若既定的天命被誰肆意撥弄一般。

“是誰！？誰能有如此本事……”

就待他躊躇無措之際，李劍劍卻忽然道：

“向大哥，你看見了嗎？”

“看見什麼？”

“一劍！”

他這才明悟，原來在空谷之中見的那抹虛影，竟是并不真切的點所斬出的一劍。

是那一劍，撥了本該既定的命運！？

“那不是普通的一劍！”

李劍劍雙目清明，神憧憬，宛若癡兒尋見了真諦，

“向大哥，那一劍本不該存在！那是越時間的一劍，它來自遙遠的未來！”

向天雙目圓睜，循著李劍劍瘋魔般的目，再度向那劍氣彌散的山谷。

他手指攢，又試圖去揣測天機。

他與江河有師徒之實，便可借助自揣測師父命數，這才能清楚到渡劫之險。

但不論他揣測正確與否，至都能到師父的存在，就如同方才，哪怕命數在生死之間疊，至能夠應到些許端倪。

但是這次，卻什麼都覺不到了。

過往，未來，一切都化作了虛無。

便好像那個人，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一般……

可向天靜默一番，直至那山谷不再有聲響回之時，忽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李劍劍觀一劍，心有所悟，如今卻不敢立刻投參悟之中，不知向天看見了什麼，便問：

“向大哥，你為何發笑？”

向天笑著笑著，眼角便有些潤：

“怪不得我知不到師父的命數，怪不得我走遍天下也尋不到天機閣的蹤跡，原來那所謂的‘天機閣’，本就不存在！”

知道向天說地是什麼，過去也曾在李平安的口中聽聞過：

“孫前輩騙了您？”

“不、不。師父不是騙我，只是他也不清楚‘天機閣’是否存在于過去！

世上本不存在天機閣，又或者本還未建立起天機閣。

師父口中的圣地，甚至是他，分明都來自于——將來！

我悟了，我悟了……

時間，是時間！世事皆為過去，一切皆是定數！所謂天機、所謂命理，都不過是停留在時間上的某個定點！

時間早已淌過了每一個角落，過去、未來也早已發生過！卜測天機，不過是尋覓那條流河流中既定的定點！

這才是我要找的道，這便是我要找的道！”

……

江河只覺自己睡了很久。

待他睜開雙眼時，亦什麼也看不真切。

他說不上睜開眼后看到的是什麼，像是一片漆黑，可又全然不同于所謂的‘黑’。

仿佛連‘漆黑’都看不見。

就只是一片……

虛無。

他苦笑一聲，竟覺得有些分外悉。

前世瀕危之時，他似也有過這般相同的。

好像一滴水融進了水里。

然后他便遇見了一個人。

清冷如潭，白似雪。

如同飄進他眼眶的這個人一般……

“嗯？”

江河堪堪回過神來。

這清冷又悉的，他似乎很久都沒有見到了。

滿打滿算，也有個……兩百余年了？

原來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張時，只是瞥了一眼的側，便迎來了一道無的劍。

如今再看深邃的眼眸，竟覺得沒有那麼無了……

“等等，不對？”

江河徹底回過神來，

“宗、宗主！？你——你怎麼在這里！？”

“從來都是你闖到我的坐忘之中，何故問我為何會在這里。”

江秋皙以劍鞘在江河肩頭，使力讓江河跟著坐下，

“想憑那般簡陋的布置，便想渡過天境天劫，也不知你究竟是敢賭，還是無知。”

想到自己方才的境，江河不免尷尬苦笑，但又想起自己尚未死道消，反倒能在這虛無之中與江秋皙談話，回憶著失去意識前那模糊的一劍，他轉而明白了什麼：

“多謝江宗主，又救了我一命。”

“你為劍宗忙前忙后，才落得如今這般境地，我只是救你一命，又能算得了什麼。”

“可江宗主是如何救我的？”

江河始終不明白，

“在我的知里，我已與江宗主失聯至……兩百年之久。不知江宗主是否與我一般？”

江秋皙靜靜點頭：“不錯。”

江河嘆氣一聲，既然江宗主知到的時間亦是兩百年，那自己曾經所待的時間點，理應相同。

青山，怕是真的等待了自己兩百年。

“可我們本該失聯才對，這兩百年里，我曾嘗試過各種法子來到此，卻從未尋到過您的蹤跡……”

“因為你踏了那條隧道。”

江秋皙沉默片刻，解釋道，

“還記得你自萬仙山逃之時，師姐以劍陣打通了我自千年前留下的劍意，為你開辟出的那條甬道麼。

那是我當年悟出的一劍，只是連我也不清楚，那一劍的盡頭竟是沿襲到了萬年以前。

自那以后，我也曾試圖尋找過你，但我對那抹劍意的參悟始終過于淺薄，不知你去往了何，便只能盼你平安無事。

兩百年過去，我都要以為你死在了哪個我未曾發覺的角落，直至今日，我坐忘修行之際，忽然到一抹天劫之力，可劍山四周并無渡劫痕跡，那抹悉，便讓我聯想到了你。

我猜想，你我之間牽扯過甚，正如你突破地境之后，我便能借你雙眼看清未來一般。于是便重新遁坐忘，在這虛無之中尋覓你的蹤跡。

待我追溯到那抹天劫的源頭，便看清你那奄奄一息的模樣，便向著源頭出手，打通了你所在的時間點……”

江河捕捉到了關鍵的信息：

“打通？等等，那豈不是說明——”

“不錯，江河。”

不等他說完，江秋皙便點頭應聲道，

“你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