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譽眸深深,面辨不出是何表。竇嬤嬤是太后邊頗有資歷的,也只得能勸一句,躬在旁道:“皇上,您若這時帶了貴人走,太后可就真傷心了……”
太后打,皇上攔著,還要親手抱著穿庭過院護送回去,太后的臉面就被皇上親手揭了去。
隔著一重孝義,就算他是天子也不能無所顧忌。
趙譽垂頭看了看懷中的小人兒,眸深濃如瀚海。
趙譽心底沉沉嘆了一聲。福姐兒睜開眼,有氣無力地了睫,“皇上,放我下來吧……”
趙譽抿住,眼里倒映著狼狽的模樣。福姐兒手推了推他:“皇上,我……妾沒關系的……快去太后那兒,求太后別生氣了……”
這時候還一心念著他,念著旁人!趙譽蹙了蹙眉,低聲問:“能走嗎?”
福姐兒扯開流的角,笑了笑:“打了臉,又沒打斷,妾沒事的……”
趙譽沒說話,將放了下來。
彩攙住福姐兒,低低地哭著。福姐兒朝竇嬤嬤笑了笑:“嬤嬤,太后在氣頭上,待不那麼氣了,能不能替我通傳一聲?”
抬頭瞭了眼趙譽,低聲道:“今天的事兒怪我,不怪皇上,太后惱我沒關系,千萬別惱了皇上才好。”
竇嬤嬤不及答話,趙譽轉過來,握住了福姐兒的手,“婉,你隨朕進來。”
竇嬤嬤一眼瞥見兩人相握的手,訝然張了張,卻什麼都沒有說。
趙譽帶福姐兒重新走大殿。
太后背對二人坐在炕上,不,也不說話。
趙譽看了眼福姐兒,松開的手,上前一步,在太后跟前揖手躬。
“母后都是為了朕,朕明白。今日事,是朕耽于游山忘了時辰……”
太后轉過臉來:“皇上,您是君王。有些話,非本宮能言,本宮也不忍心對皇上說。”
趙譽笑了笑:“無非是道朕昏聵,耽于玩樂罷了。母后知道,朕不是,從來不是。”
太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將目投到他后幾步遠,福姐兒垂頭跪在那兒,因是才沐浴過,發梢上還沾著水珠,鬢髻被打得松散了,幾縷頭發垂在前。一雙秀目似含了清泉,水汪汪的人憐惜。臉蛋兒紅腫著,角滲著珠子,可即便是這樣的狼狽,也別有一種人無法移開眼的艷。
太后心底道了聲“難怪”,遇上這樣一個尤,尚未長便得如此奪人心魄,趙譽再如何自律,卻也不是全沒凡心。
太后想到蘇皇后,又想到兩個早逝的蘇家子,心底長長嘆了一聲。
“你呢?可知罪了?”
太后不帶一溫度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福姐兒垂頭拜在地上:“賤妾知罪,太后,賤妾再不敢了。”
如此自稱,本是極理所應當的,聽在趙譽耳中,卻不知為何,有些不大自在。
太后知道趙譽已是用足了耐心在緩和關系,自己是他生母,如何不知他脾?他肯把蘇氏拉到這里來,已是瞧在孝義上退讓了,想他還是肯念著母子之,心里的氣也消了幾分。所以才肯遞臺階給福姐兒。
福姐兒也頗乖覺,把錯都拉到自己上,沒半點怨言。
舊時看戲,也知道皇上有錯,是不能罰的,都是旁邊服侍的人代為過。自己這回雖算是吃了些虧,不過瞧趙譽的樣子,是有些懊惱的。這就夠了。
太后面瞧似好了不。抬一抬手,輕飄飄地道:“起來吧。”
福姐兒又垂頭叩首,謝過太后方起了。
趙譽在太后側坐了,瞥一眼福姐兒示意上前斟茶。
福姐兒小步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倒了杯茶奉在太后手里。
太后瞭了趙譽一眼,見他目懇摯,知他不想自己為難這蘇氏,嘆了聲將茶接了,吩咐竇嬤嬤道:“給你們貴人上些藥。”
竇嬤嬤笑著應了,上前請了福姐兒:“貴人,隨奴婢來吧。”
福姐兒道了謝,隨走到門前。
聽得里頭太后沉沉的聲音:“皇上,您一世英明,萬萬不能此毀了……”
福姐兒邊勾起個幾不可察的輕笑。
憑便能毀了趙譽的清名?又做錯什麼了?
帝王心,不過是一時憐。舊年,趙譽待旁人也是這樣的吧?端看那齊嬪與他調笑的樣子,親昵無間……
想及他也曾擁住旁人親吻……福姐兒垂了垂眼,卻牽角的傷痛起來了。
趙譽抿了口茶,瞧外面太已黑沉下來了。
“母后,幾位大臣還在書房候著,朕得走了。”
太后頓了頓,那些勸的話就沒有說。
趙譽站起來,道:“蘇氏……”
太后擺了擺手:“皇上,去吧。”
趙譽點點頭,步離開了凰臺。
春夜風涼,廊下,宮人們齊齊躬恭送圣駕。趙譽到底心中牽掛,側眸朝福姐兒去的方向看了看。
也只是看了看。
難道他還能不顧那些正事,去尋了,抱在懷里去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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