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傷勢太重,饒是將養那麼久,謝洵上依舊乏力,思維也遲鈍很多,方才聽到悉的聲音,這才撐著神維持清醒。
所以剛才的話,他時斷時續聽到大半。
這幾日的心緒如何,他能猜到。
謝洵強撐著坐起,挪間似乎扯到腰間傷口,痛的輕嘶一聲,以往輕松的作現在做起來卻無比艱難。
青年靠著床邊坐了片刻,恢復些力氣才又站起來,他形踉蹌一瞬,忽然見窗外皎白的月。
哪怕二人如今經歷過這麼多事,可上元妤儀仍不想強求,也不愿面對兩人可能反目仇的結局;但謝洵卻不怕強求。
他只怕,是元妤儀不想要他,厭棄他。
哪怕公主曾親口說不曾嫌惡他,但謝洵心中無比清楚,對自己更多的是同和欣賞,就像君與臣。
可他貪婪,想奢求真正的。
謝洵一步一步無比艱難地向門口走去,他心中甚至閃過偏執念頭。
帶著他的殿下,趁此機會去一個無人問津的地方,日久天長,總會有一分心。
但謝洵的理智不斷提醒他不能這樣做。
上京有的親,有的好友,有牽掛的人,倘若被他囚在邊,一定會怨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走一步,謝洵額上的冷汗都更多,可他并未停止。
他通醫道,自然也清楚上的傷勢。
若傷了筋骨,必然需要靜養;但他是被人捅了小腹,如今醒了,在床上躺著也無用,不如多磨一磨,等驗過最疼的時候,日后再疼也能的住。
元妤儀方才喂藥時,隨口提到了江長丘搜山的行,雖嗓音淡淡,可謝洵知道免不了擔心。
他說過,無論發生什麼都會在邊。
從小到大他的傷多了,一層疊一層,上的好屈指可數,這點疼又算得了什麼。
謝洵的步伐漸漸規整穩健了些。
他手推開門,月影西斜,皎白明亮的月傾灑在地上,也攏在他上,恍若撒了一層模糊的水銀。
鬼使神差地想到方才那個稱得上大逆不道的想法,謝洵臉上浮現起一抹溫和的笑容。
他喜歡月亮,可月亮高懸,永遠不可能墜落;他喜歡翱翔九天的鸞,卻不能折其雙翅,讓凰如飛禽走一般屈辱地活著。
元妤儀是春日海棠,明艷璀璨,謝洵不要做被折下的莬花。
月能有一刻照在他上,很好;鸞側能給他留下半席之地,也很好;他愿悉心養護,只愿一睹海棠盛開時的輝燦爛。
倘若這些都沒有,也沒關系。
本應如此包容。
第45章 見面
謝洵緩步走下臺階, 正要往正屋走去,卻聽見籬笆外響起木地的聲音。
他頓步轉,卻看見一個著麻的男人。
這人已經毀容, 還拄著拐杖,鬢發卻是灰,看不出歲數。
對方見到他亦是一愣,手里的竹筐摔在地上, 里面的燒紙和冥錢散落一地,正要去撿時, 青年也強忍著腰間的疼, 半蹲子替他拾。
謝洵看了一眼這些燒紙,卻一句都沒問, 只將這些東西還給面前的男人。
“還未答謝先生救命之恩。”他先一步開口。
嚴先生眸中閃過一抹深, 輕笑一聲, 沒有否認, 只搖頭道:“駙馬言重了。”
二人寒暄兩句,謝洵明顯察覺到這位嚴先生的神有些復雜, 但他下意識去打量嚴先生的臉, 卻只能看到猙獰的傷疤, 窺不見神。
但想來他與這位嚴先生也沒什麼集, 故而謝洵斂起那一點古怪的直覺, 后退半步拱手離開。
“謝某去看看殿下,先生自便。”
還沒等他轉,嚴先生攔下他, 語調稱得上溫和, 只是嗓子實在沙啞尖利。
“駙馬,今年多大?”
謝洵不解, 但面前的男人畢竟是救下自己和公主的人,他也不能失禮,便如實回答。
“某虛歲二十一。”
嚴先生不知想到了什麼,目微微渙散,又道:“那你的父母……”
謝洵眉峰皺起,顯然已經有些懷疑。
他與這人分明是萍水相逢,如今自己剛醒他卻迫不及待地問這些問題,倒仿佛求證似的。
嚴先生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無奈地扯了扯角,拄著拐杖歉疚地看著他。
“嚴某一見駙馬便覺得親切悉,想到一個故人,這才多問了幾句,駙馬見諒。”
謝洵并不相信這個借口,他凝視著脊背佝僂、有殘缺的男人,試圖從他這些話、這個人上尋到作假的痕跡,偏偏都沒有。
良久,謝洵只道:“無事,先生不必自責,謝某的世也沒什麼好瞞的。”
嚴先生眼里閃過一微不可察的期待。
“家父乃宣寧侯,謝家家主謝睢之;”青年的話音一頓,又淡聲道:“至于主母,乃瑯琊王氏昌平伯之妹。”
嚴先生眼里的亮瞬間熄滅,脊背又往下彎了一些,只是握著拐杖的手指卻在抖。
“世家家主和高門貴,很是般配,難怪養出駙馬這般神清骨秀的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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